是谁说的来着?对他人的爱是与你对他的付出成正比的。真是绝妙的道理。
于是,这一人一狗冷淡地在一间屋子同居下去。
也许,这种冷淡也会互相影响,父母对狗的热情也维持不长,现实的原因是:1、这个狗的品种不好,不纯。2、这个狗得了病,没办法自己控制,只好到处撒尿。他们比于波有更大的权利,结果于波和这条狗成了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典范,因为狗被关进一个偏僻的房间,只有奶奶和阿姨还照常照顾它、为它洗澡。
电话铃响了,妈妈说她和爸爸不回来吃饭,外面有应酬,于波答应了一声,告诉奶奶。这是家里的惯例,如果不回来吃饭,总要打个电话回来报告,但于波知道,奶奶很害怕吃饭前那一个小时响起的电话铃声。
吃完饭,狗又开始叫了,奶奶帮它拿饭过去,一边拿一边笑着说:&ldo;人吃饭,畜生也要吃饭咯。&rdo;
于波无聊地换着电视台,阿姨在收拾桌子。
&ldo;狗又叫啦?&rdo;于波有事没事问道。
&ldo;哎呦,这个狗一听到下面吃饭就要叫。&rdo;
&ldo;哦。奶奶倒蛮喜欢它的。&rdo;
阿姨忽然俯下身来,压低声音道:&ldo;哎呦,今天中午我听到关狗的屋子里有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打开门一看,是你奶奶在跟狗说话哦……哎呦,我还以为她在下面看电视呢……&rdo;
于波一瞬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好。这是笑话吗?他觉得比被人责骂还要难堪。心脏一半滚烫一半冰凉。被关在屋子里的狗,以及和狗说话的奶奶……这都是和他生活在一个房子里的同伴啊。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只比陌生人进步一点。他和奶奶说的话,也许还没有在学校里说笑话时说得多。
电话铃又响了。他像得救一样接起电话。
&ldo;喂。&rdo;
&ldo;喂,我是于又谦。请问于波在吗?&rdo;
是小叔叔!
于波觉得喉咙被灼热的硬块堵住,心脏一个高空翻,提到了嗓子眼。
挂上电话,于波就冲了出去。
小叔叔家的桌上摆了一碗汤两个菜,一盘炒青菜,一盘红烧鱼。
&ldo;小叔叔你还没吃饭啊……&rdo;于波不好意思地坐到小圆凳上。
于又谦笑着把汤倒到饭里,夹了点青菜,一边说:&ldo;等一下,很快就好。&rdo;
于波注意到他吃得很少,只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
&ldo;别在意我,小叔叔你慢慢吃。&rdo;
&ldo;没关系。我最近觉得喉咙里有点哽,过两天就好了。&rdo;
小叔叔把碗筷端到厨房里,把桌子擦干净。于波有点担心,眼睛随着小叔叔转来转去,看得于又谦笑了,问他:&ldo;你老看我干什么?&rdo;
&ldo;没‐‐小叔叔你到医院看看吧,要是有鱼刺在里面时间久了会发炎的。&rdo;
&ldo;呵呵,没事,我想就是扁桃体有点发炎,吃点消炎药就好了。&rdo;
‐‐在于波和小叔叔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有开心也有难过,更有许许多多的话和眼神遗落在时间里。有人比喻时间是一条长河,于波赤脚徘徊在河边,一次次把手伸进冰凉的河水里,想拯救一些破碎消失的记忆。他捧起这些水糙一样的记忆对着阳光,那碎片仿佛一段老旧的录音,不断重复着那个傍晚的对话‐‐
&ldo;呵呵,没事。&rdo;
&ldo;呵呵,没事。&rdo;
&ldo;吃点消炎药就好了。&rdo;
&ldo;就好了。&rdo;
&ldo;没事。&rdo;
他身体上的某一部分,一定是被囚禁在那个时刻了,所以不断不断地向自己传达着那个朦胧的微笑和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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