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一双通红的眼。
万丘山今日饮了太多的酒,许久未得今日畅快,然马车内闷热,即使是两边纱帘大开,空气也恍若凝固一般,他一把将前襟扯开,随意把小桌往旁侧一踢,毯子也胡乱团去角落,竟这般不管不顾地直接躺了下去。
马车微微颠簸,万丘山酡红的面庞隐在宽大衣袖下,眼神迷蒙半晌,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是当真吃醉了酒。
外面纷纷人语声透过帘子缝隙传进耳中,他翻了个身,彻底用袖子挡住脸。
外面侍卫听见他清明说话声。“让先前撤回来的人回去,继续盯着。”
侍卫不疑有他,“是。”
主角退场,观者无论是意兴阑珊还是心怀鬼胎,都各自散去,折腾这么一遭已过半日,天色擦黑,花灯高照,楼清清侧倚在露台之上,身披柔光,纤纤玉手抚过身侧瓶中绛紫色盛开芍药,却是冷冷一笑。
明平侯府,白清实等在门口,望见街口出现眼熟马车出现才悄然松一口气。
陆沉先一步望见他,见他身边只有王管家来福等人,眼皮毫无预兆地一跳。
云姑娘呢?
白清实看他嘴唇微微一动便了然,只是他也不知人在何处。
顾长云尚且不知将要发生何事,满脸写了醉意地让人扶着下车,目光巡视一圈没找到一眼想见的人,心下腾地生起一种很是不大好的预感。
大门一关,王管家送来的解酒汤顾不上喝,男人一把掀了肩上累赘披风,大步往内院去。
一双眼又黑又沉,“夫人不在?”
他身上气质凌厉近乎寒刃,疲惫奔波为他眼下添了青黑,现下只想搂着云奕好好温存温存,睡上一觉,现在人不在府中,被万丘山乱上添乱都没那么坏脸色。
像是在外经了风霜后的头狼叼着猎物回去领地,却发现伴侣偷偷跑了一样心情复杂。
而且很可能已经目睹现场心里存了气。
“来福,取浓茶来。”顾长云两指捏着眉心,让王管家先回去歇息,自己坐在亭子里对着内院的方向梳理头绪。
陆沉布置好云卫休息轮岗的事,过来寻他。
白清实同他一起,怀中抱着昏昏欲睡的三花。“天晚了还喝浓茶?”
三花近日几乎和云奕不离身,顾长云抬手接过来,嗅到几缕熟悉冷香眉头稍稍舒展一丝,问,“让你顾着人,人给我顾到哪里去了?”
白清实淡定地捏下袖子上粘的猫毛,“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你愿意我无时无刻不盯着她?”
顾长云一时无言。
陆沉摆好坐垫,白清实坐下,抬手接过来福送来的浓茶放到远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样,查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验证猜测罢了,”顾长云扯了下嘴角,“劳烦白主管给点水喝。”
“酒还没喝够?”白清实不理会他心情不好乱呛人,微微一笑,“云姑娘回三合楼了,连翘,解酒汤。”
连翘适时将温热的解酒汤送上,顾长云脸色好转了些,接过一饮而尽。
“备好马车。”胃里不适只缓和三分,顾长云起身要去接人。
三合楼那群人若是知道原委,生吞了他都是轻的,衣服沾了酒气和熏香,也得换一下。
白清实挑眉,抬腿挡住他的去路。
陆沉低头看他。
“前些日子酒窖打翻了一坛好酒,”白清实缓缓掀起眼皮,目光定在他脸上,“你是这个家的主人,我觉得你有必要去看看。”
他的语气缓慢却坚定,顾长云心跳慢了一拍,问,“酒?”
“一坛三春雪。”
白清实目光平静,点到为止,他猜云姑娘有事瞒了这府中所有人,只是他不方便探听,路子也没那么炉火纯青,顾长云是云奕枕边人,自然比旁人敏锐的多。
顾长云没说什么,径直朝酒窖的方向去。
陆沉犹豫要不要跟上,他看了眼顾长云微微失措的背影,扭头问白清实,“只是打破了酒坛?”
“你没听云十一他们说起吗?”白清实起身,拢好身上斗篷,语重心长道,“云姑娘何时有失手打破酒壶的时候。”
“她这么着急出府,全是因为侯爷回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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