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仅剩的半片阿司匹林碾碎了混在米汤里,那妇女“扑通”跪下,他才发现她裤脚沾着血——是刚从太原逃出来的难民,丈夫死在了路上。张冠清的脾气还是臭,却在教当地妇女包扎时多了耐心。他用刺刀在木板上刻出骨骼图,指着断骨的位置说“得这么扳回去”,有个大娘学得快,后来成了村里的“土卫生员”。那天日军飞机来轰炸,大娘拽着三个伤员钻进菜窖,自己被弹片划伤了胳膊,张冠清给她缝针时,破天荒地没说脏话。沈知微在庙门口教孩子们唱歌,《救亡进行曲》的调子混着伤员的呻吟,竟也不违和。有个缺了耳朵的小战士总凑过来听,说“像我妹子唱的调”,沈知微就把自己的红五星别在他军帽上:“等伤好了,带你去找妹子。”后来那战士牺牲在反扫荡里,红五星被送回来时,沾着黑褐色的血。松明火把噼啪爆着火星的夜里,张冠清刚给一个腹部中弹的战士缝完最后一针,线尾在齿间咬断时,庙门被撞开了。浑身是土的通信兵踉跄进来,军帽歪在一边,喉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南京……南京没了!”林烬正往药瓶上贴标签的手猛地一顿,炭笔在“磺胺”二字上划出道黑痕。沈知微手里的绷带“哗啦”散在地上,她下意识拽紧围巾,领口的红五星硌得皮肤生疼。程修远怀里的草药掉了一地,少年发颤的声音裹着哭腔:“南京……那是首都啊!”通信兵蹲在地上直喘气,掏出揉烂的电报纸:“鬼子13号破的城……烧杀抢掠,整整六周……杀了三十万!”最后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满殿死寂。张冠清手里的手术刀“当啷”掉在供桌上,刀尖在木板上刻出个小坑。他猛地踹翻旁边的药箱,玻璃瓶碎了一地,酒精混着药渣在地上漫开:“他娘的畜生!”“张医生!”沈知微想去捡碎片,指尖被划破也没察觉,“伤员还等着用药……”“用个屁!”张冠清的声音带着哭腔,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吓人,“南京百姓有药吗?有绷带吗?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他突然抓住林烬的胳膊,指节发白,“你去过南京,夫子庙、秦淮河……那些人……”林烬的怀表在棉袄里烫得像块烙铁,表盖上程添锦的血痕在他眼里突然幻化成后世纪录片里那片猩红的江水。四行仓库的残垣还没在记忆里褪色,通信兵的话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他被刻意压住的记忆——那些黑白影像里堆叠的尸身、文字记载中被血浸透的秦淮河岸、历史课本上用粗体字标注的“全城”二字……喉结被无形的巨石堵住,他盯着冠清发红的眼睛,指尖却在袖管里死死掐进掌心。明明早就知道会发生,可当“挹江门”“中华门”这些熟悉的地名从亲历者口中砸出来时,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电报没说具体街巷?”话刚出口就知道是废话。历史早就在他心里刻下了答案,那些地名下掩埋的苦难,根本不是“具体街巷”能框住的。怀表硌着肋骨,像在提醒他这个知晓结局的人,此刻正站在炼狱的入口,却连一句“会好起来”都不敢说。“全城!”通信兵抹了把脸,“从挹江门到中华门,挨家挨户搜,长江边的尸体堆得像小山,血把江水都染红了……”程修远突然抓起墙角的扁担,瘦小的身子抖得像片叶子,却梗着脖子喊:“我要去报仇!去南京!”“坐下!”林烬按住他的肩膀,怀表链条深深嵌进掌心,“现在去,是给鬼子送命。”“那怎么办?”少年的眼泪砸在扁担上,“就看着他们杀吗?”沈知微蹲下身捡玻璃碎片,指尖的血珠滴在碎片上:“我们救更多人,治好更多伤员,让他们能拿起枪。”她把碎片拢到一起,声音轻却坚定,“南京流的血,得用鬼子的血来还。”张冠清捡起手术刀,用酒精棉狠狠擦着刀刃:“从今天起,手术时间缩短一半。”他把纱布往程修远怀里一塞,“小鬼,明天开始学静脉注射,学不会别吃饭。”林烬走到墙角,在那张止血图解旁添了行字——“12月13日”。炭笔在土墙上划过的声音格外刺耳,像在刻一块墓碑。入冬时,救护所的烟囱开始冒烟——不是烧火取暖,是用松柴熏绷带消毒。林烬看着张冠清把熏黑的绷带泡在冷水里,突然想起上海医院里雪白的纱布,正走神,程修远举着个瓦罐跑进来:“林哥你看!老乡教的,用艾叶煮水给伤员泡脚,治冻疮!”瓦罐沿的黑灰蹭在少年鼻尖上,像只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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