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远刚要抬脚,林烬已经攥住了那仆人的手腕。仆人挣了两下没挣开,抬头正要怒骂,却瞥见林烬敞开的衣襟里滑出半块染血的怀表——表链上还缠着半根带血的布条,像是刚从什么豁口上扯下来的。他猛地想起前几日码头上传的“拿人”传闻,脸“唰”地白了,手一松,水壶“哐当”砸在甲板上,沸水溅了自己一鞋也顾不上擦,只一个劲往后缩:“您……您是……”林烬没说话,只松开手,用袖口慢慢擦了擦怀表上的血迹。那仆人看他指尖沾着的暗红,又瞅了瞅甲板上难民里几个带着伤的,腿一软差点跪下,连滚带爬躲到太太身后,再不敢抬头。深夜,程修远被声音惊醒。隔壁铺位的孕妇在偷偷咬自己的手腕——她怕临盆的呻吟吵醒旁人招来打骂。血顺着苍白的嘴唇往下淌,在船板上积成小小的洼。张冠清摸黑过来,塞给她一块软木:“咬着。”转身翻出半卷纱布,“到时候叫我。”孕妇含着泪点头,月光照在她隆起的腹部,像照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第四天凌晨,船终于靠近保德渡口一个穿学生装的姑娘突然拦住他们:“先生!能不能买下我?”她扯开衣领,露出烙印的“娼”字:“只要五块大洋我不想被卖进妓院”林烬的手按在怀表上,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张冠清已经摸出手术刀,却被程修远拽住衣角。少年脱下破棉袄裹住姑娘,从贴身处掏出林烬给他的干粮:“姐姐,吃。”那姑娘裹着程修远的破棉袄,林烬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姑娘,她的学生装早已破烂不堪,领口被粗暴地撕开,露出锁骨上烙着的“娼”字——焦黑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爬在她苍白的皮肤上。“你叫什么名字?”林烬的声音很低,却压不住那股冷意。“我……我叫沈知微。”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圣约翰大学的学生……日本人打进上海时,我和同学走散了……”她没再说下去,但林烬已经懂了一个落单的女学生,在这世道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张冠清冷笑一声,从医药箱里摸出碘酒,粗暴地拽过她的手腕消毒:“烙印谁给你烫的?”沈知微疼得发抖,却没缩手:“虹口的……日本商行。”林烬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解下怀表,指尖摩挲过表盖上的弹孔——那里还有程添锦的血。“跟我们走。”他简短地说。沈知微猛地抬头,眼泪砸在甲板上:“我、我没有钱……”程修远突然把《楚辞》塞进她手里:“林哥教我的——‘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少年顿了顿,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个笑,“不要钱。”张冠清已经扛起医药箱往舷梯走,头也不回地骂:“磨蹭什么?等着抓娼妓的巡捕来请你们吃饭?”雾散了。凛冽的北风卷着黄河的泥沙呼啸而过,刮得人脸颊生疼,渡口边的枯苇丛簌簌作响。林烬解下自己的羊毛围巾,递给沈知微:“先盖住。”他的声音低沉,在寒风里显得格外清晰,“以后再想办法去掉痕迹。”沈知微接过围巾,手指微微发抖。羊毛粗粝的触感让她想起虹口商行里那些日本兵的笑声,滚烫的烙铁压下来时,他们也是这样笑着的。她将围巾紧紧缠在脖颈上,布料磨着伤口,疼得她眼眶发红,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张冠清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疼就喊出来,憋着容易发烧。”程修远默默递来一个水壶:“姐姐,喝点水。”渡口边,几个穿灰布军装的八路军战士正在检查通行证。其中一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沈知微缠着围巾的脖子上停留片刻,又移开了。林烬拿过那本《楚辞》,翻到《国殇》那页——“带长剑兮挟秦弓”诗句旁,一点朱砂如血,在泛黄的纸页上格外刺目。程修远裹紧单薄的棉袄,仰头问道:“哥,我们去哪?”林烬合上书,目光投向远处连绵的黄土丘陵:“找同志们,他们会安顿好你。”他顿了顿,“你不是想读书吗?那边有识字班。”程修远却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不去。”林烬皱眉:“什么?”“我不去识字班。”少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要跟你们一起。”张冠清在一旁嗤笑:“小鬼,我们可不是去玩。”程修远没理他,只是死死盯着林烬:“你教我念的诗,给我取名字——‘路漫漫其修远兮’。路还长着,我得跟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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