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抬着下巴,唇角噙着得体的笑,还是那个定襄侯的嫡女,仿佛在宋家寿宴上失态的不是她。这般模样,倒是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歇了心思。说句不愿承认的话,曲连枝的身份摆在那,京城又有几个人有资格取笑她。可曲凌知道,她那双藏在袖中的手,只怕早就掐出血来。“姐姐真是好福气,”曲连枝走近,声音柔柔的,眼底却淬着毒,“能劳动郡王亲自来宣旨,真是好大的脸面。”曲凌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她精心描画的眉眼,“妹妹今日打扮得这样美,艳压群芳,不就是想让郡王多看你两眼么?”似乎觉得还不够扎曲连枝的心,变本加厉道,“其实你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我与郡王相熟,可以带你去与他说几句话的。”曲连枝的眼神能吃人。自从得知郡王会来宣旨,她夜夜难眠,恨不得将曲凌千刀万剐。她知道今日是曲凌的生辰宴,她偏偏要打扮得比曲凌更夺目。“郡王到——”门外一声高喝,厅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曲连枝立刻挺直了腰背,唇角扬起最完美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尽是娇媚。那道修长的身影踏入厅内时,她的眼神再也挪不开了。裴景明穿着浅紫色锦袍,手中执着一卷明黄圣旨,步履从容地走进来。他唇角噙着笑,目光却径直越过满堂宾客,落在了曲凌身上。“曲姑娘。”他微微颔首,先和曲凌打招呼。曲凌福身一礼,“劳烦郡王亲自跑一趟。”两人之间的动作,让曲连枝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裴景明这才展开圣旨,朗声宣读。等旨意宣读完,曲连枝更是怒火冲天。好一个嘉安县主。她死死盯着曲凌,看着她恭敬地接过圣旨,看着她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看着她就这样爬到自己头上。而更让她恨极的是,裴景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看向她一眼。“恭喜嘉安县主!”“县主大喜!”满堂恭贺声中,曲连枝连勉强得笑容都扯不出来了。“连枝,”宋氏低声提醒,“别失态。”曲连枝深吸一口气,恰好对上曲凌投过来的眼神。两人目光相接,一个含笑淡然,一个恨意滔天。曲裎亲自前来迎着裴景明去了前院。曲凌的生辰宴正热闹,觥筹交错间,忽听外头一阵骚动。“东阳伯夫人到——”这一声通传来得突兀,满堂宾客皆是一愣。曲凌抬眸望去,只见东阳伯夫人满脸怒容,怀中抱着一个檀木匣子,大步踏入厅中。她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手里各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目光锐利如刀,看着很不好惹。曲老夫人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今日贵府大喜,我不请自来,还望见谅。”东阳伯夫人声音不高,可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尖酸。满堂寂静,都等着她的下文。老夫人还算沉得住气,“来者是客,给夫人看座。”东阳伯夫人冷笑一声,将怀中匣子重重搁在案上。“我也不坐了,原本也没请我,厚着脸上门,也不是想讨你这口饭吃。”她抬手掀开匣盖,“就是想问问侯府,为何当年我们家给阿凌母亲的嫁妆,会出现在外面的铺子里。”“还说怎么阿凌的生辰宴不请我,原来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老夫人瞳孔微缩,很快又恢复常色,还没来得及开口,宋氏立刻起身。她面上堆着笑,“伯夫人这话说的,谁知道这些是不是徐夫人的旧物?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仿造,来污蔑我们侯府?”东阳伯夫人嗤笑,扫向宋氏,“是不是仿造,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她一挥手,身后婆子立刻展开账册,高声念着当初徐氏的陪嫁。婆子声音洪亮,满堂宾客听得一清二楚。念一件,东阳伯夫人就从匣子里拿一件。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东阳伯夫人厉声道,“这些还只是我们找到的,还不知多少被融了,被卖到哪儿去了的。”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甚少在外面采买头面,都是祖辈传下来,或是寻了好的料子,请些能工巧匠制作。徐照月的东西,都有专门镌刻的印记,在京城不太可能被人买走。她问身边的婆子,“去告诉侯爷了么?这是大事,让侯爷给我们伯府一个交代。”那婆子也机灵,大声道,“伯爷带着世子去了前院,想必这会儿该说的也说了。老夫人心惊,这是有备而来。她身后的曲明月更是冷汗淋漓,到底是谁说漏了嘴?那些东西怎么会被东阳伯府的人搜罗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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