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落,炊烟袅袅升起,诱人的香气从庖厨飘散出来。她总是起得比他早。等他过去的时候,饭食和热腾腾的水浆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今天的朝食是菽饭,灶膛里烤熟的栗子,还有昨天晚上两人没有吃完的獐子肉。北方的冬天太冷,得多吃一些肉食才能抵御严寒。女子素净的手里拿着一截枯树枝,小心的拨弄裂开了口子的板栗,把热气散开。“阿姮,放着我来,别烫到你!”少年见她要剥栗子,伸手就来帮忙。从袖中突然伸出来的右手只剩下一个断掌,五根手指处都秃了,薄薄的皮肉间可见森森白骨。少年的手一滞,忙缩回袖子里,换左手去捏栗子壳,栗子连壳带果肉碎得稀烂。女子叹了口气,把膳食摆到他面前,说:“趁热吃吧。”他没有动。“吃完饭把昨天去山里打的狍子剥干净,等我去城里换了盐腌起来。”女子说着,一边吹着气,小心的剥开板栗,把完整的果肉放到他的菽饭里。她给他派了活计。在她眼里,他还是有用的吧,不是个废物。少年的灰瞳里黯淡的光又亮了起来,眼角一弯,直往嘴里扒拉菽饭。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扔下一句:“我去收拾猎物!”他打开门跑了出去,北风从门口呼呼刮过,雪从树上震落,扬起细碎的雪花。阿姮朝外头看了一眼,就大口的吞咽自己面前的食物。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动不动就恶心作呕的毛病很奇怪的不治而愈。她被聂羽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又一次落到聂羽手里,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感到害怕。看轻了自己的命,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阿姮问聂羽,为什要杀那么多的人。他说,杀晋侯是为了给收养他的主人报仇,到郢都杀隗蹇是为了报申先生的恩,杀楚王是为了他的白狼。说到楚王的时候,脸上充满怨恨。可惜两次都失败了,还被楚王削断了五根手指。阿姮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回答她时,黑中发灰的眼瞳透出几分冰冷,神色很认真,也很单纯。他不只是个凶残的刺客,更像一个未开化的不知世事的稚童。冷血和天真,都是他的本性。面对这个看起来很简单、行事又很残忍的少年人,阿姮不再打听他的事,麻木的被他扛着拖着,跨过东夷的湖泊河流,辗转回到北方。楚国对聂羽发布了追缉令,消息传到北方的时候,北方诸国哗然,聂羽无处可去。阿姮带聂羽回了她的家。……为了帮她祭祀父母,他曾经叫人收拾过的那个家。她叫聂羽住到隔壁葵生阿兄家里,聂羽打了猎物给她送来,她给他做每日的膳食,两人就这么将就着,相安无事的住了下来。中间去了一趟最近的城郭换盐。在城中听说,申叔偃平定了隗蹇的反叛和国中流寇作乱,又毫不留情的杀了一些冒充贼寇为非作歹的申氏私卒,惩戒了始作俑者申无缺。他大义灭亲,不徇私情,终于平息了蔡国民众的怨气。乡野和城郭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当然,哪个诸侯国的朝堂事都跟一个乡野女子没甚关系。听一耳朵就过去了。阿姮把聂羽没吃完的饭食打扫干净,将自己裹进厚氅衣里,抱着包袱往外走。聂羽收拾完猎物就站在屋檐下等候,顺手把包袱接过去。他隔着布包摸了摸,问她带了什么到城里去换盐。“柿饼和冻梨。”阿姮开口,一缕白雾从嘴里往外冒。聂羽掀开布角看了一眼,问:“你不留着自己吃么?”“在冷天这些都是稀罕物,能多换一些盐。”在雪地里走得费力,她的口气却很轻松。想要长久且安稳的住下去,她和聂羽都应该少在外头抛头露面。雪后的路难行,两人早上出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上回遭到山贼劫掠的村落,天就黑了。村子里比往常热闹,一问才知道,今天是正旦日。竟然又到了新的一年。她完全把这个日子忘到了脑后。洛邑和北方诸国的正旦,也是楚国的冬至。一年之初,始于正旦,亦起于冬至,在这一天人们迎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刻。寒意刺骨,阿姮不由裹紧了衣裳,将脸深深地埋进氅衣里。又一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好快……正旦日是个重大的节日,虽然下了雪,乡民们兴致颇高,燃起篝火聚到一起,各家从家里拿出酒、腊肉和平常舍不得吃的菜肴拼凑出一个简朴的宴席。阿姮看到以前他们路过这里时救下的年轻妇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把聂羽在路上打的兔子送给那个女子,客气的问她能不能在他们村里留宿一晚,明天早上他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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