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姮被惊骇抽干了力气。喜妹绝想不到,她笔下的那个刺客并没有长出一副狼的相貌,却通身都是狼的习性。“你刚才说申先生,他……还好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聂羽眼中又微微露出点活人气,道:“你想知道他有没有为你报仇是吗?”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他帮你抓了那些山贼!”阿姮身子一震,顿时红了眼圈。聂羽望着她,无比认真的说:“申先生帮了你的忙,我可以帮他再杀一个人,这样你就不用欠他的人情了。”阿姮被他说糊涂了,只是摇头,“我的人情,我自己会还。现在,请你送我回去。”“不行!”聂羽从地上跳起来。他捏起两根手指含到嘴里,低声长啸,从远处林中蹒跚走出来一头灰白色的狼。阿姮坐在地上,惊恐的直往后退。聂羽说:“我要去郢都,帮申先生办一件事,办好了我就回来,带你和白狼离开这里。”阿姮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叱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我去哪!”对于她的叫骂,聂羽置若罔闻,再度把她扛到肩膀上,助跑了几步,扛着她爬到他们身后的树上。把她往树杈上一放,自己跳了下去。“等办完了事,我回来接你!”聂羽垂下两手撑住地面,往前一蹿,很快跑的无影无踪。白狼踱步走到树底下。“把舌头渡过来。”……白狼就在树下,离她丈高。只要使劲往上一蹿,就能扑到她的脚。阿姮把腿脚蜷缩起来,哆哆嗦嗦的抱住树干。它在树下蹲了一阵子,就去觅食,填饱了肚子就窝在旁边的草丛里睡觉。夜晚来临的时候,又离开了,不知道是走掉了,还是藏到了哪片灌木丛里头。阿姮不敢轻率下树,心随着夜色沉下去。鬼火在灌木丛中跳跃,幽深碧绿的火点子飘忽着,像狼的眼睛,游荡在漆黑的山林里。远山上,火点变多,聚集成团,火光骤然变亮,好似楚王夜燎时点燃的火把。渐渐的,满山都是。火光攒动,嘈杂声汇成浩大的山风。阿姮的心跳变得激烈,她扯开嗓子呼救,干涸嘶哑的声音还没穿过树林就湮没在黑暗里。远处,攒动的火烛分出数支,朝山中散开。其中一支,朝她所在的这个山头来了。这个时候,尤其不能放弃。阿姮咬牙干咽了一口气,把树干抱得更紧,一次又一次的大声呼喊,呼声颤抖而尖锐,划破了浓墨般的夜。终于,长长的火蛇迎着她的方向游弋而来。为首高大魁梧的男子直奔向树下,将王卒远远的丢在身后。夜光闪过这张阿姮熟悉的面容,他紧抿唇角,一脸肃杀,眼中充满焦虑。“王上!王上……”阿姮鼻子一酸,陡然想起那头白狼,尖叫起来,“狼!有狼!”粗重的喘息声响起,一声低嚎,白狼从灌木丛中斜刺而出,腾空一跃,扑向来人。狼的身影隐在夜色中,一双莹莹绿眸和漂浮在空中的鬼火交织在一起,锋利的獠牙亮了出来,啮向楚王的喉咙!“大王当心!”凄厉的嘶喊声冲破了阿姮的心腔。芈渊一脚踢出去,将白狼踹翻到地,不等它从地上起来,又以闪电之势冲上前。一狼一人交缠搏杀,骨头被折断,血肉被撕裂,皮骨相离。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阿姮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可怖的声音。粗喘声遽然变成了哀嚎。楚王毫无怜悯,将凶兽的头颈“咯吱”转了个圈,再猛地将它提起来,狠狠的摔到地上。白狼彻底咽了气,瘫在地上变成了一坨灰白的死肉。从白狼扑出灌木,到楚王将它徒手撕裂,不过瞬息的功夫。阿姮一口气提不起来,身子一歪,从树上摔下去。芈渊大步奔上前,将她横抱入怀。阿姮死死的抓住他胸前的衣裳不撒手,他的心在她掌心跳动,脉息异常凶猛,失了常态。杂乱粗犷的呼吸,充满了血腥气息,大口大口的喷到她脸上。阿姮没有避开。他们身后,窸窣的声响又起。白狼还没有死吗?阿姮颤栗,呼道:“王上小心——”楚王抱着她没有动,他们身后的火焰变得明亮。手执火把的王卒跑上前。原来不是白狼发出来的动静。阿姮无力的蜷起手指,缩在楚王怀里。他带人去找喜妹的兄长时,她想说但未说出口的话,就是让他路上小心一些。她像阿母担心阿父那样担心他,可他不是她的丈夫,那些羞耻的心思,她说不出口。“喜妹呢?”阿姮陡然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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