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舟扯了下嘴角,笑意却没抵达眼底。他依旧盯着那片混沌的反光,声音低下去:“我到处打工的时候,别人笑一下和骂一句,得立刻分清他是想给你好处还是想抢单。这看人脸色吃饭的本事,练出来的。”温焰喉咙有点发堵,这个在海岛上冷静剖析罪犯心理、此刻又精准捕捉到关键线索的青年,背后是这样的艰难岁月。她刚想出言安慰,却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截断。江远舟瞥见屏幕显示的“妈”,眉心一跳。他刚接通电话,那头炸开的哭嚎连温焰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帮人又来了,拿红漆泼门!说再不还钱就烧死我们!你在哪啊快回来!妈很怕啊!”江远舟握手机的手背瞬间暴起青筋,“你先锁好门,躲里屋别出声,我现在回来。”他挂了电话,看向温焰,“我得回去,画像的事……”“等你家那头安顿了再说”,温焰起身拿钥匙,“我开车送你。”——————————温焰的车刚拐进城中村窄巷,轮胎就碾过一滩污水,溅起的泥点扑在车身上。副驾驶的江远舟脊背僵直,眼睛盯着窗外斑驳的墙皮:“就停这儿吧,里面车进不去。”温焰跟着下了车。空气里混杂着腐烂菜叶和陈年潮湿的霉味,楼道口堆满了蒙尘的杂物。江远舟沉默地向上走,每踏一步,脚下的铁皮就吱呀作响。六楼那扇刷着劣质绿漆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男人粗嘎的吼骂声:“妈的,这点钱都凑不齐?你这破屋子拆了卖废铁能值几个子儿?当我们开善堂的?”江远舟推开门,看见昏黄的灯泡下站着三个花臂男人。他的母亲缩在折叠桌后,枯瘦的手指攥着桌沿。“你们干嘛?”他上前一步挡在母亲身前,“钱我会还!”领头的寸头男看见江远舟,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哟,装死的债主回来了?”他将脚边一张塑料凳踹翻在地,“老子还以为你卷铺盖跑路了!在酒吧人模狗样地伺候人,家里耗子都他妈饿跑了吧?”他的眼珠滴溜溜转到温焰身上,浮起下流的狎昵,“行啊小子,还知道带妞回来?要不先让这妞替你还点利息,兄弟们帮你验验货?”后面两个马仔嘴里,适时地爆出哄笑声。温焰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烧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上前一步拿出自己的证件:“睁开眼看清楚!警察!现在立刻拿着你们的借条,滚出去!”寸头男被那证件唬了一下,抓起来凑到灯泡下眯眼看了看,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嗤笑:“警察?哈!警察欠钱就不用还了?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嘛,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规矩!”他踢了踢墙角几个散落的空药瓶,“看见没?要不是我们‘借’钱,老太太早他妈挺尸了!警官同志,这药钱伙食费,您是不是也打算一起报销了?”他身后的马仔继续哄笑,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温焰身上刮擦。温焰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这个逼仄得令人窒息的空间:水泥地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掉漆的折叠桌腿用报纸卷着勉强支撑,角落里堆着码放还算整齐的空饮料瓶,屋角一个开了口的破蛇皮袋露出几个洗刷干净的易拉罐……她甚至能想象江远舟深夜在酒吧里陪完酒,回来还要蹲在地上整理这些瓶子换取微薄收入的样子。她抓起桌子上那张被揉得发皱的借条,上面的数字赤裸裸地嘲讽着这个家庭的绝望。她二话没说,掏出手机解锁,点开银行app,输入金额转账。“本金转过去了,利息抹掉!”她把手机屏幕怼到寸头男眼前,逼他看着那条到账通知,“再让我看见你们踏进这条巷子,骚扰这家人一次,下次谈话的地点,就是看守所的笔录室。我保证让你们印象深刻。”寸头男脸色变了变,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最终还是带着两个马仔悻悻地出门去。屋里安静下来。江远舟弯下腰,扶起那把被踹翻的塑料凳。温焰看见他后颈绷得像拉紧的弓弦。深深的屈辱感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脊背上,让他的呼吸都无比艰难。“阿舟”,江母压抑的啜泣溢出喉咙,混杂着自责和病痛带来的虚弱,“是妈没用,拖累你了。”温焰安慰的话堵在胸口,一句也说不出来。说什么?说她理解?她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现在工作稳定的警察,如何能真正理解这赤贫如洗、被高利贷逼到墙角的重担?还是说这落魄没有关系?这无异于在江远舟流血的自尊心上再撒把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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