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样看一眼,怎么的心里头小鹿乱撞,半晌也静不下。可惜,她这样的身份…收拾完被褥,傅弦颓靠在湿漉漉的树干,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幄帐遮了狂风,李辞盈慢慢卧在柔软的团花绸缎衾席上。这一刻仔细思索起来,不像有什么破绽的地方,或许与萧世子的纠缠也已经解开,过了今夜便没有了恩怨。除了——她看着帐上倒映的影子,小心将桑皮纸从上衫中取出。柔软的薄纸纵裂中略有破碎,或是取走时匆忙,有纸屑落在戚长史面上了。三年优渥,足够她忘却出身与从前的困苦。桑皮甘寒,入口嚼上两下,苦得人舌根发麻,可牙齿切不断纸脉上干糙的疏毛,囫囵吞下两张,梗得眼睛盈出热泪。多久没吃过这种苦头,她到底是不能继续,张嘴将剩余的半张吐到手心,揉揉酸疼的腮帮子,埋在被中结结实实地伤心起来。早知如此,她便不随裴听寒回长安去了,长途跋涉,水土不服,她还在半路着了一场风寒。朝廷里的事儿她不懂,但裴氏与李氏势成犄角,就算长乐公主美若天仙,裴听寒也不可能听令尚主的。该留在鄯州城,面哥儿和蛮姐儿之前那个先生年事已高,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请辞,她应亲自为他们另选合适之人,才不负阿姐临终前的嘱托。想到这里,她又噎得心肝子疼。既然时光能够回溯,何不干脆将人送回十岁那年,她定不允阿姐嫁到白家去——胡乱哭了一遭,把人家上好一张新被也打湿了,李辞盈呼了一口气,支手坐起来想灭了灯盏歇息。外间帘子却猛地一掀。少年薄怒的嗓音夹在两人杂乱的脚步声中,与凉薄月色下的寒雨轻霜一同袭入此间。“表哥,你不能如此——”就算要问询,也应当让李三娘有所准备,她进去这样久,或许已经宽衣歇下,并不适合即刻见客。傅弦张了手臂要挡,可惜萧应问脚下并不停歇,抬手在他曲泽穴上轻轻一摁,傅弦疼得嗷了声,抱臂跌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见那女郎似惊惶抱住被褥,而后帐布落下,重新覆得紧密,一丝光景也见不着了。临时搭建的幄帐稍显简陋,萧应问又生得身高腿长,两步行到席前,躬身捞了油灯在手,阴沉的一双锐眼直盯着人家红肿的眼角,嗓音平淡,“三娘哭过了。”席上女郎拥被而坐,小脸儿却比方才更惨白两分,密绒鸦睫垂得恭敬,却又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颤得恰到好处。她似用尽全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又或者,她的确心如蛇蝎,此刻不过佯装惊惶。“是。”李辞盈估摸着大抵是戚长史醒了,说辞与她又有出入,是以此人过来兴师问罪。与其在审问中失了平和,干脆先提一提这件事。桑皮纸的豆腥气浮在此间若有若无,她小心启唇,反问道,“那位受伤的戚郎君如何了?”戚长史自然是醒了,不止如此,他在衰弱中仍然暴怒。垂死之际有人不听他的求告,反而一言不发取走腰上的钱袋子。虽他重伤朦胧,但仍在来人身上闻得了新鲜的玉芙蓉澡豆儿香气。玉芙蓉香气奇特,乃是幽州贡品,一般人谁能用得上的?出现在肃州城一平民女子的身上就更加蹊跷。而她拙劣的伪装仍在继续,“听刘大夫说,商队的止血散已不多了,若是明早大雾散得迟,只怕戚郎君更要不好了…”她哽咽一声,似为自己不识得出去的路,耽误戚柯诊治而愧疚。萧应问不耐看她造作,撩袍坐于席前,冷哼一声将手中包裹掷在她旁边。李辞盈噎住话头,低头去看那锦缎布包中散落的雪绸中衫。萧应问将手肘散漫搭在膝上,好整以暇地看她,“傅六郎只恐你的短谒割伤这价值百金的白地软锦,特意托我送来中衫,你且换上它睡。”送衣是假,搜身是真。戚长史的覆面上出现了不名絮状物,而当时他的身边正有人鬼祟出没,行迹可疑。此间简陋,萧应问不怕她藏匿罪证。正待转身避嫌,李三娘却用那又嗔又怨的目光在他身上盯着,他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地挑眉。那女郎贝齿轻咬,先一步背过身去,她垂首解了襟衣,雪润莹白的圆肩一下晃进他的眼中。“肆意粗鲁。”去岁岁末,萧应问曾随官家微服出行勘察南郊官道——前长安令陈飞仗着自己是裴氏亲信的学生,一向是气焰嚣张,而后竟敢在官道铸浇用料一事上以次充好,致使大竺贡车摔进泥坑,两名使者重伤。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快穿:她真的是在做好人好事鸭 奸佞皆我裙下臣 被PUA三年,我改嫁大佬让渣前夫破产 夏维 渐起私欲+番外 非正当关系[美校/寄住] 救世主的横滨模拟器 向李世民直播我在贞观摸鱼 穿成哥儿后我凭实力成为团宠 捡到残疾狐族太子之后 穿成贵校F2,但ABO 在远古和大虎一起长大 逼婚不成,傲娇霸总非绑我去民政局! 骗妻入怀 暖阳向北,归于极夜 我的火影老师+番外 穿成恶毒男配后,我比他们还恶毒 南娇宠+番外 无趣的白月光 她和她的归属+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