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雨夜里的红色出租车内播放着电台广播。气象台发布预警,多个地区遭受波及……何家浩的房间凌乱不堪,与哥有关的留影皆被销毁。他拼死保下最后一张合照藏起来,仍无出门的权利。他选择出逃。他在暴雨夜从阳台跳下去,麻木一般丧失了对疼痛的感知。他看到大伯母在催促哥上车,他冲上去拽着哥的衣角死死不放。冥冥之中,像是收到命运的指示,哥一定要走,他挽留不住。那瞬间不知怎么想的,他天真又急切地追问:“哥,我送你的灯呢?带它一起走,让它陪着你,好不好?”哥没有回应,而是放开了他的手。车门被重重带上,车驶向黑暗的远方。远方到底多远?总之,是九岁的他无法追逐到的。起先,他还能通过车窗看到哥空洞的神情,随着车子提速,他追不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原来越远,他只能一遍遍徒劳地喊着:“哥,你别走……”当台风过境,连雨终焉,风和日丽的天气终于露面,哥已彻底离开西樵,一走就是八年。这些年,何家浩把美好与痛苦交织的回忆一次次打碎又拼凑,就像将自己一次次分裂又聚合。痛苦永远清晰,美好却鲜少光顾,即便回想起来也无法弥补他内心滔天的愧怍。毕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九岁的少年,吃到一块糖就能开心一整天。何家浩彻夜未眠,心如刀绞,像婴儿在子宫里一样蜷缩着身躯,有痛不欲生之感。他无法排解,双臂环抱着,不知不觉间,指甲已经狠狠地抠在肌肤上,像抓乱一张光洁的布匹。生理上的疼痛迅速涌起,心痛似乎就没有那么清晰砭骨了。他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叫出声,虽然他时常会有破口大叫的冲动,没关系,他会克制得很好。卧室不知不觉地明亮起来,窗外传来拂晓清脆的鸟鸣。生物钟无声地提醒着他闹铃要响了。今天是星期一,上学日,他应该起床了。可他久久没有动身的意思,致力于扮演一具行尸走肉,就像两只已经麻木的上臂。对于生活里的全部事物都提不起丝毫兴趣,他不如就躺在这里看时光静静流逝……何家浩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合上的眼,很快又猝然惊醒,心跳脏剧烈跳动,神情也是恍惚的。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会迟到,快速用冷水洗脸、刷牙,唤醒自己。他一路跑到学校,心跳的频率始终不正常。他心慌,怕犯错,怕被父亲责骂,怕看到母亲失望的表情,更怕哥会因此更加嫌恶他……担心的事太多了,昨天的余惊似乎还在作祟,他发觉手臂仍在轻微地颤抖,人却已经抵达校门口,与一众迟到的同学站在一起。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负责查勤的正是班主任老张。何家浩站在人群末尾,下意识低下了头,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看到脚下爬过去渺小的蚂蚁,那一刻,他也很想变成一只蚂蚁。他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把它们蹍死……“何家浩?!”老张发出诧异的叫声,何家浩的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好像要跳出来了。老张的声音刚落,迟到的队伍里又发出一声惊呼,细听起来语气中还带着丝幸灾乐祸。何家浩双颊烧得绯红,垂着脑袋不敢抬起,光凭声音就能听出来对方是谁——陈阿福。他是陈俊立和陈若楠的堂弟,成绩常年吊车尾,迟到、旷课更是常事,可即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因陈家仅仅同年便有三个子女,整个西樵无不交口称赞他,羡慕他们陈家好福气。这都是大人常说的话。何家浩即便再不感兴趣,听了无数遍也记住了。老张申饬陈阿福一句,让他闭嘴,旋即走到何家浩面前。何家浩一夜未眠,提不起丝毫精神,木然地看向老张,等待责骂的降临。“何家浩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何家浩微瞪双眸,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诚实地回道:“对不起,老师,我就是睡过头了。”他并非逞能,只是实话实说,毕竟他自己认为确实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眼下的状态算作不适的话,那他岂不是已大病八年?老张的语气写满了关心,例行说教几句:“一看你就是昨天学习学太晚了,脸色有些差啊。你这孩子,心事重,虽然上次考试退步了一点,但也不能给自己太大压力啊,有问题就来找老师。没事,先回去上课吧。”老张的反应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何家浩心中一热,分外真诚地朝老张鞠了一躬,兀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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