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们下楼,匆匆赶往派出所。
派出所里的灯管有点闪,空气里是潮湿和旧木头的气味。
值班民警很年轻,戴着一副眼镜,语气不冷不热地让我填了份表格,又拿出笔录纸。
“你和洛棠先生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说。
“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我顿了一下:“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你知道他是否有抑郁、精神问题,或者自残倾向?”
我下意识摇头,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洛棠曾对我说过很多次的“你不爱我我会死掉的”,简直像是一种诅咒。
我一直以为只是他的情绪勒索,却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自杀。
现在呢?也是一种威胁吗?偏激到使用自己的生命?
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不愿意这样去揣测别人,预设他人为自己放弃生命简直像是一种自恋过头的表现,这样的想法几乎让我生理不适。
我诚实的说:“他有表达过,但是……我以为他在说气话威胁我。”
民警点头,继续写:“他家里没有留下任何遗书和文字信息,我们在客厅的画架上发现一副刚完成的画,是你。”
我抿着唇,沉默片刻,问:“我能看看吗?”
很快的,我看到了他被装在塑封袋里的画。
色调柔和,出奇地温吞和谨慎,和他以往那些明艳浓烈的风格不一样——像一个习惯高声喧哗的人,忽然学会了轻声说话。
画里的人物占了整幅画的大半,低头笑着,抱着一只猫。
是我。毫无疑问是我。
即便只见过我一面的人也能看出来。
他把五官的位置、神态的起伏、肩膀下沉的角度,全都抓得准确。像是他画的时候,我就坐在他面前,坐在光里,一动不动地让他看,作为他一个人的模特。
可是我没有。我已经不在他身边很久了。
画面背景是玻璃窗,窗外是夏天的树影,前景的桌子上摆着透明的玻璃花瓶,插着几支白色的桔梗花。
他连花瓣的边缘都描得很细,细得近乎虔诚。
我忽然意识到,这正是那幅他从画室里带走的画。那天他大吵大闹,说很多狠话,耍赖撒泼让我原谅他,要我和他复合,但对这幅画只字未提,我一度认为这只是他来找我的一个借口。
却没想到他真的把画画完了,画的还是我。
喉咙越发干涩,我再次感受到从胃部到喉管的痉挛。
警察抬头看我:“你知道他画这幅画的意思吗?”
我摇头。
我实在无法解读出这幅画的含义,而我现在更是缺乏理性思考的能力。
好在警察也没追问什么,合上笔记本说:“今天先这样,有进一步需要我们会联系你。”
我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街灯稀疏,雨刚刚开始落下来,不大,但很冷。晏云杉走在我身边,为我撑着伞,和我一起上车返回医院。
再次回到医院后,护士告诉我洛棠已经从急救转入ICU,现在允许短时间探视。
我换好衣服,戴上帽子,站在玻璃门外。
特护病房是洁净到过分的纯白色,他躺在病床上,脸色比枕头更淡。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皮肤,雪白的纱布缠在手腕上,仿佛他天生就属于那种纯净而无可接近的死亡。
透过氧气面罩,我看见他往日总是粉润如同花瓣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如同燃尽后褪了色的烟灰,半张着,微弱地开合,仿佛呼吸已然费尽力气。长而卷的睫毛垂落,眼睑下陷,显得眼窝格外深。全身的血色都抽离了,他又瘦了,连颧骨都显出过分脆弱的锋利。
护士在给他输液,一只惨白的手从白色的被子里伸出,腕骨细瘦伶仃,稍用些力就能折断。细长的针管刺入他的手背,皮肤下的青筋清晰可见,如若一条在雪下蜷缩的蛇。
残酷的,伤痕累累的,剔透的,濒临毁灭的美丽。
挂好吊瓶,护士轻声告诉我:“病人刚醒过一次,叫了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很不合时宜地,我想起了数月前,我刚变成omega的时候。洛棠搬出润玺园,我查到他的新住址,去阴魂不散地纠缠他。
那天他穿着很可爱的睡衣,表情困倦又任性,张牙舞爪地指责我,向我抱怨陆鹤闲的真面目。一边假装不喜欢我,对我很凶,扔袖扣刁难我,一边又让我上楼,临时标记我,帮我贴腺体贴。
我确定他帮我贴腺体贴的时候在偷笑。
脸颊饱满而柔软,陷在毛绒的衣帽里,嘴唇红润得让人欲吻,装腔作势的时候煞有介事,骂我的时候中气十足。
我无法想象这竟然只是几个月前的事。
此时此刻,我希望他能够安全的,尽快的,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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