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八月十六,距离交换庚帖定下婚约,仅仅一月又半。
……
赵氏有些难受,寻常时候世家高门嫁娶,走六礼差不多能走一年,紧凑点也得半年,她女儿嫁得如此匆忙。
不过她不等夫婿女儿安慰,就匆匆投入到筹备嫁妆当中去了。
到了七月末的一天,赵氏领人抬了一口描金的填漆箱子进来,&ldo;宁儿?&rdo;
&ldo;阿娘。&rdo;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楚玥渐渐将心态调整过来,不管好是不好,困难与否,日子终归要过的,积极总比消极的好。
不是吗?
她婚期太赶,像裁剪嫁衣、敬献翁姑见面针线这些新娘子该亲手做的活儿,她一律不需沾手,最多就绣个红盖头罢了。
不过楚玥也将这活交给如意了,对这段婚姻,她实在没有期待,鸳鸯盖头绣不绣也罢。
因此,在忙成一团的楚家人中,她反倒成了最清闲那个。
听得赵氏唤,她搁下笔,回头一看,&ldo;阿娘,这是嫁妆单子么?&rdo;
话罢,她顺手掀起那口足有二尺见方的描金樟木箱子。
还真是,箱内俱是红艳艳的簇新册子,整整齐齐码着,几乎要满出来。
没错,这些数量惊人的目录册子,俱是她的嫁妆。
楚玥高嫁,楚家自然不会坠了颜面扣扣索索的,官中嫁妆备的丰厚。然这份在世家闺秀中已颇丰厚的财资,在她的嫁妆单子里,却几乎可忽略不计。
赵氏之父乃巨贾,行商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财力极其雄厚,可惜子嗣缘薄,寥寥的子女屡屡夭折,最后仅剩一幼女赵氏。
携巨资嫁入,助当年的楚氏打开困局,若非如此,门第的障碍可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楚玥的外祖父,往楚家填了一笔足可以起死回生的巨资,但那基本都是死钱,诸如船行、货局、珠宝、茶布等等他一手创下的所有商号俱要给女儿。订婚时在婚书注明,又另立契约,往官府过了明路,他百年后,这些统统都是女儿陪嫁私产。
外祖父去世两年多,现在,赵氏又将这些几乎都给了独女。
楚玥随手捡起一本,翻了翻。
&ldo;京城信义坊青石大街,南北货行分号一间,信宜柜坊分号一间,大安客栈分号一间,……&rdo;
方方正正的小楷,密密麻麻写了两面纸笺,又翻了翻,皆如此。
一直都知外祖父是个非常成功商人,今日有了更直观的体会。
赵氏坐下,搂着女儿道:&ldo;你莫理她们,这些都是外祖父的东西。&rdo;
箱子里头的东西,比楚家全部家财还要多出不知几倍,说没人惦记,那是不可能的,只一贯柔弱的赵氏,这回少有的硬气。
她只一独女,不给亲女还给谁?就算日后过继了嗣子,也不是她的亲骨肉。好在夫君支持她的决定,陪嫁乃妇人私产,君子不质询分毫。另外,他也只有这点骨血。
自家的东西,当然不可能便宜了其他人,楚玥没有意见,不过放回册子后,她却搂着母亲的胳膊:&ldo;阿娘,你和阿爹再给我生个弟弟呗。&rdo;
赵氏脸皮一热,嗔道:&ldo;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阿娘都多大年纪了?&rdo;
楚玥不认同:&ldo;有多大?阿娘还年轻呢。&rdo;
这是真心话,赵氏产后伤身,大夫说不易再孕,多年调养下,倒渐渐好了不少。她才三十出头,要生还是可以的。
虽很无奈,也从不觉得自己出嫁就是外人,但楚玥不得不承认,世情就是如此,古代女人有儿子没儿子,差别还是很大的。
另一个,她远嫁京城后,赵氏独守后宅,想必是孤单的。弟弟固然好,妹妹也不错。
&ldo;这些我先拿着。&rdo;
楚玥指了指那口描金箱子:&ldo;待日后有了弟弟,我就给弟弟分一半。&rdo;
&ldo;你这丫头。&rdo;
赵氏脸皮薄,和闺女讨论这种问题她待不下去了,嗔怒了一句忙站起离开。
&ldo;阿娘,你记得寻个好医士调养调养身子!&rdo;
……
淅沥沥一夜雨,秋意微凉,几日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已踏入八月。
婚期已近,镇北侯府的迎亲队伍即将抵达邓州。
不过傅缙本人并未亲自前来,朝中纷乱吏部繁忙,即使成婚大喜他也只得三日假期,根本无法远赴邓州迎娶。只能折中一下,先由他的胞弟傅茂代他迎一段,等接近京城时再亲至。
楚家人喜气盈盈,只除了楚温和赵氏略有遗憾,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楚玥本人却无多少感觉。
傅缙来不来,没多大差别,甚至他不来,她心里还轻松些。
次日,就是八月初二,楚玥出门的吉日,今夜赵氏和她同睡。
&ldo;亲事这般匆忙,姑爷也无法亲至,委屈我儿了。&rdo;
屏退所有侍女,昏暗的内室,母女俩躺在一个被窝里,借着屋角一点烛火滤进的微光,低低说着话。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要出门子,此后再返娘家就是客人,赵氏难受不舍,努力忍了又忍,还是悄悄抬手抹了抹眼,:&ldo;好在姑爷人品出众,又为人温和,又有姑太太照拂,后头的日子才是实在的。&rdo;
楚玥&ldo;嗯&rdo;了一声,她从来都不打算让柔弱的母亲增添烦忧,&ldo;是会好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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