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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第1页）

杨戬的唇角不自觉闪过一丝笑意，那只调皮的小狐狸啊。拨开荆棘，后面是一座半塌的洞府。破损的洞府牌匾上，青苔已经被细心擦去，露出&ldo;玉虚洞&rdo;三个字。

杨戬才到了洞口，小玉就从洞里钻出来。她笑着拉着他的手进洞，满脸得意之色。

杨戬进洞府，不禁愣了一下。玉虚洞自从他艺成之后，就没有再踏足。他吩咐小玉来此相候，也是因为地处偏僻，便宜行事。此洞废弃千年，应是破败不堪。但杨戬没有想到，洞中已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破损的石桌石凳也修复一新。杨戬的视线很快就移到了石桌之上。桌上摆放着些新鲜的山果，还有五只酒杯，环着一壶新酒。

看杨戬注意到洞中这些变化，小玉的脸有些发红了：&ldo;舅舅，我等得有些无聊，就胡乱收拾了一下。&rdo;她拉着杨戬的手，笑道，&ldo;舅舅，我刚用冰镇了壶梅子酒，可以消暑解乏。等沉香救出了三圣母……&rdo;

想着憧憬中的将来，她调皮地又是一笑，&ldo;大家也可以在这儿小聚一聚，我要沉香给舅舅您斟酒赔罪！&rdo;

杨戬的目光只是停留在那几只酒杯上，半晌，才叹道：&ldo;小玉，沉香有你，我就放心了。&rdo;

小玉听杨戬说起沉香，芳心暗跳：&ldo;舅舅，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沉香？&rdo;

&ldo;很快。&rdo;

小玉一喜：&ldo;舅舅，马上就要成功了吗？&rdo;杨戬虽然一直让小玉帮忙，但是乾坤钵一事，他一直是瞒得滴水不漏。眼见小玉为帮自己，忍受相思和误解之苦，日渐憔悴，杨戬心中暗痛。如今，终于能够放这个女娃解脱了。只是，杨戬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那壶梅酒。

&ldo;小玉，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rdo;杨戬取壶，斟了一杯酒，亲手递到小玉的手中。小玉受宠若惊，她红着脸道。&ldo;为舅舅我分忧，本是小玉应尽之责。&rdo;

杨戬为自己斟一杯，&ldo;我敬你。&rdo;

小玉怎敢让杨戬敬她，赶紧将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她放下酒杯在桌上，忽然便是一阵晕眩，不由自主地跌坐在石凳上。她勉力抬起头，瞧出去的杨戬，模模糊糊，只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ldo;舅舅……&rdo;小玉的舌头有些僵硬，&ldo;为什么……&rdo;

杨戬看着小玉，&ldo;小玉，谢谢你放过了梅山兄弟。还记得吗，我说过要给你一个交待的，今天，你姥姥的大仇就能报了。&rdo;

&ldo;不，舅舅。我已经没有仇了，我早就没有仇了。&rdo;小玉说不出话来，她流着泪，只是摇头。

&ldo;这是怎么回事？&rdo;三圣母看着那酒杯喃喃道。她看着小玉，盼她能够给个解释。

听小玉轻轻道：&ldo;舅舅换了原先的梅酒。我从来没有喝过这种酒，它寡然无味，清清淡淡的，却又醇烈无比，还有一种淡淡的糙香味儿……当时，我很晕，魂魄都在飘荡，似乎在流水中一般。&rdo;

&ldo;弹指流年。&rdo;三圣母的脸上，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杨莲叹道：&ldo;还是在灌江口的时候，二哥闲来曾经酿过一种酒，取长风为魂，水澹为魄，佐以极少量的忘忧糙汁。二哥说，饮了此酒，就会在梦中，追忆往昔岁月。故而，他为此酒取名&lso;弹指流年&rso;。但是，这酒是让人安神睡去，为何二哥要骗你服用呢？&rdo;

&ldo;弹指流年。&rdo;小玉默念着，眼中的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ldo;舅舅原来是这样，把我对他的感情和记忆，全部抹去的。&rdo;

梦中，飘忽之间，小玉仿佛又回到了真君神殿的密室。她偷着懒儿溜去和四公主说悄悄话儿。四公主笑着点她的鼻子：&ldo;你这个小狐狸，还不去用功，当心真君回来考察你的功课。&rdo;小玉吐着舌头，为何这位四姨母，越来越有了些二舅母的架子？

小玉无奈，只能去亭子一个人练劈天神掌。她才练了一会儿，哮天犬就跑过来蹲着看她练功。小玉面带得意之色，笑问哮天犬：&ldo;我的功夫怎么样？&rdo;

哮天犬却撇着胡子，耸耸肩，一幅瞧不上眼的模样。小玉看哮天犬样子，觉得有趣极了。她忍不住又要逗弄哮天犬玩，故意做势吓唬哮天犬道：&ldo;哮天犬叔叔，不如你来指点小玉几招吧。&rdo;说完，合掌就扑，就等着与哮天犬追追逃逃的耍乐子。

不同往常，掌到面门，哮天犬却站着不动。他的眼中，忽然现出了悲色：&ldo;哮天犬只是一条狗，没有多大的本事。小狐狸你好好练功，帮主人一把。主人现在一个人，我真的很担心啊……&rdo;

&ldo;哮天犬叔叔。&rdo;小玉愣在当地，看着哮天犬慢慢回过身，瘦瘦的身子，竟然有些佝偻。

&ldo;哮天犬叔叔刚才是什么意思？&rdo;小玉被哮天犬的话弄得心烦意乱。&ldo;我一定要找舅舅问个清楚。&rdo;但诺大的神殿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小玉在殿里一个人乱走，却怎么都找不见杨戬。

忽然，小玉瞥到几人正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小玉追上去，大声问他们杨戬在哪里，但没人肯回答。她一路追下去，直到连神殿都看不见了，这群人才止住脚步，冷冷地转头看了过来。

小玉待看清他们的面目，不禁呆住了，竟然是梅山兄弟。梅山兄弟冷笑着，大声咒骂杨戬，他们的脸上，十分的愤怒之中竟然刻着七分怨毒。

小玉退后几步，紧紧捂住耳朵，那些诽谤之词，她是一句都不能入耳的。小玉大声叫道：&ldo;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rdo;

康老大冷嘲：&ldo;小狐狸，你和杨戬是一路的，你想要说什么？&rdo;小玉顿时语塞：&ldo;我……&rdo;梅山兄弟狂笑着纷纷驾云离开。

虽然天性狡黠，伶牙利齿，可小玉碍于杨戬密令，不能替他辩白半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山兄弟带着怨恨远去。但她心中委实憋屈至极，闷着头往回走，早把这些人所有的祖宗都挨个请出来问候了一圈。

&ldo;死梅山，等我告诉舅舅，有你们好果子吃。&rdo;小玉想到此处，心情舒畅许多。她毕竟是个孩子，浑然未觉察凶险已近。

&ldo;小玉，你唤谁做舅舅？&rdo;那个声音冷冷的，小玉如同被冷水泼头一般，她愣愣的看着前方的云路，姥姥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也是冷冷的。&ldo;你认贼作父，将你亲身爹娘置于何地？&rdo;

&ldo;姥姥，我好想你啊。&rdo;小玉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ldo;谁是你姥姥？我被你气得日夜不宁，特地从地下赶上来看看，我的乖孙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do;

小玉心中悲苦，她不敢再看那个死魂灵，唯有长跪在地，以头触地，哀哀地唤着姥姥。

死魂灵背过身去，长叹一声：&ldo;你不要再唤我，我也从此不再认你。&rdo;小玉跪在地上膝行抢前几步，她要抱住姥姥诉说心中的矛盾苦楚，却从姥姥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死魂灵消散去，却留下彻骨的失望，将小玉的心浸得冰寒透了。

小玉冷极了，她一路哆嗦着，她要回真君神殿。她已经没有家，真君神殿就是她的家，家中有她此刻最需要的温暖。&ldo;舅舅。&rdo;她低低的唤着，仿佛这能够稍微驱散些心头的寒意。

真君神殿到了，小玉却再也回不了家了。一扇厚重的大门，将小玉无情的关在外面，任她如何敲打都缄默不言。小玉软在门上，记忆中一个声音淡淡的响起：

&ldo;你出去后，就不要再回来。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rdo;

小玉心中突然升起不祥之感，她感到恐惧，她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却不知道这种凶兆要应到谁的身上。从前的事，从前的人，都像走马灯似的在小玉脑海中旋转。小玉感到有些晕眩，从来未有如此迫切，她想要再见杨戬一面，胸有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他倾诉，但是舅舅又在哪里呢？

&ldo;舅舅吩咐我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了。所以，舅舅就不再见我了？&rdo;小玉有些伤心的想着，&ldo;我还能帮舅舅些什么呢？&rdo;

&ldo;灯油。&rdo;小玉忽然想起了宝莲灯，她笑了，她终于可以为杨戬再做些什么了。小玉取出匕首，一刀割向自己的手腕，刀锋过处，一滴血都没有。小玉急了，她用匕首使劲划下去，数刀过后，手腕上只多了几道白色的擦痕。

小玉看着自己的手腕，呆呆发楞。忽然，她闻到了血腥气。血不是从她的手腕上流下来的，而是……小玉悚然回头一看，沉香倒持小斧，斧刃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那种可怕的情景，再一次浮现。上一次，是杨戬的三尖两刃枪上，沾染的是沉香的鲜血。那么这一次，沉香的板斧上又是谁的鲜血？

这是天地间罪人的血。

鲜红的血，滴在纯白的台阶上，变成了涩涩的黑。纯黑的真君神殿，似乎极慢，又是极快的，风化腐朽。小玉的手轻轻一触，那道她怎么也推不开的门，竟然化为了飞烟。整个神殿在瞬间土崩瓦解，悄无声息。原本墨玉般坚硬，却早就是不堪重荷。其实，裂纹很久前就有了，人们不经意地忽视过去，此刻终于完全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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