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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第1页）

王母才问出声，那边群妖见久无决定，反而将司法天神召近御前，已再度鼓噪起来，沉香更大声叫道：&ldo;杨戬，不如拿出宝莲灯来，我们再打一场如何？&rdo;

王母目光倏转阴寒，似乎当场就要暴发，一边的老君看得真切，急步上前奏道：&ldo;不能再打了，娘娘，且再拖延些时候，等佛祖前来善后如何？&rdo;转身向沉香连施眼色，三言两语，又劝住群妖多等两个时辰。

王母这才放松下来，配合着老君的说法，佯作与玉帝商量起天条公正与否。玉帝却突然望向杨戬，半晌，才收回目光，淡然地道：&ldo;娘娘，你说沉香这孩子，他长得像谁啊？&rdo;

声音并不太大，却刻意让御座边的司法天神听到，司法天神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随即微阖起双目，掩饰住蓦然生起的震惊之意。

玉帝平庸的表象下，是没有任何情感的局外旁观，若真看出什么疑点，原也是在意料之中。但司法天神从未想过的是，他会将沉香与自己相提并论，说出如此似警告又似试探的一句话来。

杨戬向远处那个含怒而立的少年看去，刹那间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又被自己一一否决了去，但充溢胸臆的宠溺和怜惜，还是慢慢转成了另一种激烈的决绝情绪。

放置神斧时，就想过逼紧一步，让那孩子不再留情，这样模糊的想法，在玉帝那句话后，终于成为最上好的选择了。也好，就由杨家的血脉，来送自己这最后的一程吧，最后成全这孩子一次，用注定要毁灭的声名和性命，去根除所有可能存在的破绽和怀疑‐‐

也算是，迟到了三千年的赎罪！

同样惊诧的还有沉香，年少的轻狂，早变成了现在无地自容的羞愧。像谁？自己如何配像舅舅？那样莽撞幼稚的行止……但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身子一僵，脸色一片苍白：&ldo;是玉帝起疑了，认定舅舅还在顾念着亲情？&rdo;他默想着，不觉冷汗淋漓。

结局是早已知道的。

但过程，竟比亲身经历时，更加的扑朔迷离。

王母脸上早已变色，薄怒道：&ldo;陛下，你就没别的可说了？&rdo;玉帝摇头道：&ldo;纵有别的可说，也没有这个有趣。&rdo;微合上眼，忽又自语一声，&ldo;像谁并不重要，堵不如疏，大势所趋而已。但一味顺势，只怕随波逐流后，便再难自控。这顺逆之间，当真是难哉难哉，难矣哉！&rdo;

众妖站得远，自然听不清这两人说的是些什么，猪八戒得意地笑道：&ldo;不错，这次真商量起来了。&rdo;但两个时辰转瞬即逝，玉帝王母仍不象有下了决断的模样，连沉香都有些忍耐不住了，大声喝道：&ldo;两个时辰到了，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rdo;

老君暗看着王母脸色，佯作忙乱地小声提醒道：&ldo;陛下，娘娘，时辰到了啊！&rdo;

玉帝抬眼直视老君，道祖蓦地一惊，只觉玉帝的目光严如寒刃，竟是直切入自己内心的欲望深处。但这种感觉陡然消失，道祖再看过去，玉帝已恢复了平素的老样子，正不安地追问道：&ldo;这两个时辰怎么过得这么快呀！老君，你说太白金星怎么还没回来？&rdo;

便在这时，一声通报传来：&ldo;太白金星回来了！&rdo;瑶池内顿时一阵轰然，众仙妖心情各不相同，却都移目向入口处张望了过去。

太白金星匆匆入内，回来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ldo;陛下，娘娘，如来佛祖正在讲经，无暇来此解围啊！&rdo;他抬袖试了试满头的汗水，又从袖里取出一纸绢书，呈了上去，说道，&ldo;佛祖有几句话，让老臣转交陛下。&rdo;

玉帝接过绢书，目光从由近而远，自众仙与群妖身上一一扫过，许久，示意王母休要急躁，缓缓说道：&ldo;无暇来此解围？这讲经就这么重要吗？&rdo;

群妖大喜讨论，众仙患得患失，谁也没有留意到玉帝的语气，明显和平日不太一样。猪八戒犹自在一边大声嘲笑起来：&ldo;佛家讲究普度众生，我说你们，和一个普通的凡人也没什么区别嘛！&rdo;此言一出，又引起一阵轰堂大笑。

绢书展开，玉帝一字字地读了出来：&ldo;因因果果，果果因因，善因善果，善果善因，恶因恶果，恶果恶因……&rdo;不待他读完，王母已忍不住叫道：&ldo;一个绕口令能解什么围？&rdo;沉香虽早知观音另有安排，但眼见如来这绕口令般的推脱之辞，还是觉得解气无比，叫道：&ldo;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现在连佛祖都不愿帮你们了，还不知道错吗？&rdo;

他话中讽剌之意极浓，王母面孔顿时为之扭曲，手拍御座，尖声喝道：&ldo;沉香，你给我听着，即便是玉石俱焚，天廷也不会在一个妖孽的威胁下改了天条，你就死了这条心吧！&rdo;

玉帝却只瞧着绢书入神，微蹙长眉推敲着佛门用意，浑没有去管已濒暴怒边缘的王母。

沉香冷笑道：&ldo;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天道不公，那么不要天也罢！&rdo;左右妖魔更是群情激昂，放声大叫：&ldo;杀了玉帝和王母，平了天廷！&rdo;各举兵刃便要动手。

王母厉喝一声：&ldo;杨戬！&rdo;宝莲灯现在手里，凌空向前掷出，司法天神伸手接住，上前一步，护在了御前。

举灯作势，杨戬却没有多在意沉香，眼下的局势，沉香的态度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闲棋。打与不打，都由不得这孩子自行做主，只看老君和自己要将气氛营造到什么程度而已。

他沉思着看了看玉帝，玉帝方才的一席话，现在的神情，无疑比王母值得玩味得多，随即又扫了老君一眼，示意道祖适可而止。老君会意，抢上双手乱摆，叫道：&ldo;陛下，娘娘，不能再打了！&rdo;口里惶恐乱叫，却是单手拈出法诀，悄然用传心之术，向空传出了时机已到的讯息。

于是，仿佛要呼应老君的话一般，万道霞光凭空烁现瑶池之上，佛号飘渺悦耳，白衣大士宝相庄严，已自空中冉冉而降。

老君如众人一般地现出惊喜之色，却还是禁不住不为人知地冷笑一声。观音其实早已到场，但为了最佳的调停时机，一任淋漓的鲜血洒遍了瑶池，却也只能是隐忍不出。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佛门尚且如此，他道德天尊的所作所为，谁又敢说不是真正的慈悲呢？

玉帝猛地放下手中绢书，目视观音，抢在众人之前出声喝道：&ldo;菩萨，且助我天廷解围如何？&rdo;

观音菩萨合什应了一句：&ldo;阿弥陀佛！&rdo;足蹑祥云，手持净瓶，端的是清静之至，再无半分当日熊血淋身的狼狈。她未当即回应玉帝问话，只向沉香说道，&ldo;沉香，如此闹法，非但救不出你娘，只怕还会祸乱三界众生啊！&rdo;

沉香怒道：&ldo;他们只顾着自己，根本就不把三界众生放在心上！&rdo;观音微微一笑，不再多劝，转身向玉帝道：&ldo;陛下，娘娘，贫僧与你们打个赌如何？&rdo;

玉帝目光骤寒，旋即敛去所有锋芒。&ldo;好个果果因因……&rdo;他重复一遍绢书上的语句，慢条斯理地振了振衣袖，却不再说话，甚至王母不忿欲语，都被他用目光强压了回去。

杨戬冷眼旁观，心中又是微微一震。各方联手设下的这一棋局，玉帝转瞬之间，便已从容看破了去？甚至看破的同时，这法器连应对之法，都已成竹在胸了？

不过这也无妨。

势不可挡时，唯有顺势而行，才能保得住未来的平安。玉帝这样的应对之法，不正是自己最希望看到的吗？

司法天神微笑一声，神情越发淡定，全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观音见玉帝不语，便继续说道：&ldo;若陛下和娘娘赢了，贫僧助天廷退兵，但若不幸贫僧赢了，便请天廷赦免三圣母，修正天条不公之处，不知陛下愿不愿意？&rdo;

玉帝点了点头，道：&ldo;这个赌倒也有趣。&rdo;王母大急下正要开口劝阻，玉帝微一欠身，抢先向她道，&ldo;娘娘，这输赢对我们都有利，你便让朕做一次主罢！&rdo;语气里带了十成十的惧内之意，只引得场上群妖都齐齐狂笑起来。

王母却听出了他柔和话音里的不容置否，心头一凛，悻悻地应道：&ldo;全凭陛下做主！&rdo;玉帝不再看她，向观音道：&ldo;菩萨，朕答应和你赌了，赌什么都行。&rdo;

观音笑道：&ldo;那好，我们就赌沉香救母！贫僧与大家一起坐观沉香救母，若沉香能将三圣母从华山救出，就算贫僧赢了，由贫僧作主修订出新天条来，如何？&rdo;

玉帝目光忽然一凝，似有些出乎意料，有意无意地看向杨戬，许久不出一言。王母却突然笑出声来，道：&ldo;原来是赌这个？菩萨，赌这个的话，连本宫都可以代陛下作主。&rdo;观音追问道：&ldo;娘娘和陛下都愿意？&rdo;王母轻轻冷哼一声，这个赌法对她而言，简直等于胜券在握，毫不迟疑便答道：&ldo;当然，我们赌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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