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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第1页）

四公主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ldo;不，我在乎，我在乎，真君……杨戬，我喜欢你！&rdo;想到一旦成功，自己再也不会记得这几年困守斗室却芳心暗喜的日子，四公主悲从中来，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ldo;我不要忘了你，求你不要让我忘了你。我不敢企求你的目光，我只想看着……远远地看着你！&rdo;杨戬想到自己苦恋嫦娥的痛楚，越发坚定了消除她记忆的决心，只是摇头。

四公主反渐渐镇定下来，幽幽道：&ldo;我知道，你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那我求你……&rdo;杨戬转过身来：&ldo;什么？&rdo;冷不防四公主飞身而上，在他唇上轻吻一记，飘身退后。杨戬抚着唇噔噔噔退了几步，满面的不可思议，脸上竟红了。四公主原本极窘，看了他的样子，竟似比自己还害羞，倒放松了，大胆地看着他眼睛：&ldo;我不能改变你的决定，只能如你所愿，忘了你，但我希望你记着我，不要忘了我……&rdo;见杨戬别过脸去点了点头，她主动微笑着飘身入鼎，说道：&ldo;既如此，真君，求你先离开一会，容我静一静，好吗？&rdo;

离了密室，杨戬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步子，心说不好，这龙四公主的性子，怎么会如此乖乖听话，又怎会突然如此大胆？急转头往回走，刚推开门，就和向外飘去的四公主撞了个满怀。

&ldo;你疯了，这样出去，不久就会消散，谁也救不回来！&rdo;杨戬用法力拢住她的魂魄，不让她离开密室，四公主却拼命挣扎。杨戬有些无可奈何，如此下去，只怕当场就要弄伤了她，只得问道：&ldo;你到底想干什么？&rdo;

四公主疯狂地想挣脱他的钳制，却怎么也离不开这间斗室。她绝望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无泪地哭喊着：&ldo;我要去找沉香，去找嫦娥姐姐，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你为什么不留给自己一点生路！难道你不想一家团聚，难道你想真的就这样带着骂名死去！&rdo;

杨戬的心中，突然一阵重重的抽搐。家？梦里的情形依稀记得，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和谐。爹和娘，大哥和小妹，还有，唯一的外甥……他深深地看向四公主，看着她悲凄欲绝的神情。满怀的辛酸，突然有点宣泄的冲动，他不禁苦笑了一声。那么，就说给她听听吧？反正，将来她也不会记得。

可是又能对她说些什么？这热心肠的龙族公主，知道了他必死的结局，能安心留在这里么？

也许，有那么一段时间，在沉香一步步成长时，在事情顺着他的筹划进行时，他曾经有过，有过那样一点憧憬。四公主会为自己说明一切，娘，应该会谅解自己。就像小狐狸说的那样，以后，和娘，和三妹，和沉香，生活在一起，不管这天上人间的纷扰，不管这王母兜率的争斗，就像在多年前简朴的山村。尽管没有了爹，没有了大哥，但沉香会和小狐狸成亲，会生儿育女，会让杨家更加兴旺起来……

这样的生活，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就算不如人意，仍是背负着这样的骂名，但如果能看到娘和三妹的平安喜乐，对于他，同样也是一种，渴求千年，值得小心珍视的幸福。

然而终究只是幻想，幻想。他早就该知道，他是罪人，害死父兄的罪人，伸手可及的欢乐，永远只是水月镜花的虚幻。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必须接受的惩罚，用他的死，换三妹的生，换一家人的团聚，换得多年前那个悲剧的不再重演。

就如伏羲两千年前所言那样，可以选择做还是不做，却不能拒绝随之而来的后果‐‐既是注定的宿命，也是他唯一的赎罪之法。

可这些，又该怎样和她说呢？

&ldo;四公主，你知道吗，我母亲，瑶姬仙子，她还没有死。&rdo;四公主仰起脸，越发不明白：&ldo;瑶姬仙子没死？那……那你更不应该……&rdo;&ldo;不，我应该死，我早就应该死！&rdo;杨戬情绪似有些失控，在室中来回踱步，越走越疾，&ldo;若不是我天生的神目，娘不会被发现，不会被抓走，爹和大哥也不会死！三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和我流落江湖，衣食无着！&rdo;

一下停住步子，杨戬捏紧手掌，不愿回忆的痛苦再一次涌上心头，像是忘了四公主还在身边，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低沉地道：&ldo;是我太大意，我以为劈开桃山就能救出娘，能还给三妹一个母亲，没有想到……&rdo;三圣母站不住身子，一下子坐在了榻上，&ldo;不，二哥，不关你事，你是为了救我，是我的错……&rdo;

杨戬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ldo;天可怜见，娘竟没有死，我还来得及弥补，这一次，我再也不能失败。&rdo;说道此处，杨戬本已暗淡的眸子，烁出了几星光芒，却转瞬即泯。

&ldo;可是救出了娘之后呢？&rdo;杨戬有些失神地望着室顶，仿佛看见遥远年月里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睛，&ldo;无论如何，我都是她眼中害死父亲和大哥的孽子，我又要如何面对她，如何……&rdo;四公主不知其由，众人却是明白，三圣母更是哽咽难言：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二哥这几千年的岁月，原来都是负着这样沉重的罪责……

&ldo;三妹，她从没吃过那样的苦，我让她一人在山下呆了二十年……我再没想到会是我，会是我……&rdo;杨戬原只是想诉说一些心事，但一提起此事，深深的歉疚让他失去冷静，失神地看着自己双手，&ldo;竟是我，让三妹尝到和娘一样的苦痛……就算成功又怎样，不能看着独子长大成人，这会是她永远的遗憾，我永远无法弥补给她……&rdo;

右臂上的某处，灼灼烧痛。杨戬抚上右臂，啮血为誓的痛楚，绵延千年。&ldo;我曾经以为，身上痛了，心就不会再痛，后来才知道，那是多天真的想法。只有死亡，……&rdo;又是一阵疲倦，浪般袭卷了杨戬的身体。杨戬觉得眼皮涩重，偏偏胸中诸多烦乱，就算想闭目片刻养神，亦是不能。杨戬心中苦笑，&ldo;不，连死亡都不能给予自己慈悲的安宁……恐怕要待到魂飞魄散，那才真是无忧无虑，无哀无痛……&rdo;

&ldo;真君。&rdo;四公主看着杨戬，颤抖着声音轻唤了他一声。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悲伤，那是深深烙在灵魂上的惨痛。

哀哀的啼声，令杨戬心中一凛。时局如此诡诈多变，他绝不能任由这种颓废继续下去。他本不惧死，但是他不能轻言&ldo;死&rdo;字。只因大事未成，他纵然以死相谢于地下，亦会含恨九泉。

镜外四公主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一边的龙八越来越担心，却怎么也安抚不住。他一咬牙，干脆横下心一掌击落，将姐姐劈晕了过去。他揉揉鼻子，半是解释半是自言自语地道：&ldo;我姐……这样不行，还是让她睡一会的好。&rdo;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的尾音咽在了喉咙里。没人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有嫦娥过来，默默将龙四抱回怀里照顾。

再看镜中，那里的四公主已止了泣声，飘向前劝慰杨戬道：&ldo;你不要这样，过去的事不能怪你。我想瑶姬仙子是你亲生母亲，她一定能理解你。三圣母那，我会劝她，她一向温柔又善解人意，知道你栽培沉香的苦心，也一定会理解你的‐‐你不要总一个人自苦，我会支持你。你答应我，一定不要有事。&rdo;

杨戬沉默着，这样一个承诺，他给不起。四公主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松手退后，魂魄动荡散开。她带着微笑向收拢她魂魄的杨戬道：&ldo;你不答应我？我拦不住你‐‐谁也拦不住你。可是你也拦不住我，拦不住我和你一起死，一起魂飞魄散，你不可能整天守着我。若你不答应我，我定与你同行。&rdo;

杨戬心知她所言不假，有些怒意、有些感动地看着她，她却不惧，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杨戬渐渐垂下眼，叹了口气：&ldo;你太固执了。我没有想到，除了哮天犬，还会有人愿意为我而死，也许为了你，我应该活下来。&rdo;四公主绽开明媚的笑容，不能得他青睐，但能得此一言，此生又有何求？

杨戬淡笑着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四公主惊喜交集，方才她大胆地吻了他一记，却是抱着必死之心要去通知沉香，此时想起脸仍是热的，没想到杨戬竟过来抱住自己。紧张地在他怀中依偎，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四公主慢慢放松下来，絮絮道：&ldo;我想瑶姬仙子不会怪你的‐‐你那时应该还小。沉香完成你心愿之后，你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小玉和沉香也会在一起，我弟弟喜欢丁香，我要想办法帮帮他。你主意那么多，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rdo;

杨戬嗯了一声，慢慢举起右手。四公主仍在说：&ldo;其实嫦娥姐姐不是真的那么冷淡的人，她只是不愿惹麻烦，有意疏远各仙家。她没有遇着能英雄过后羿的人，又有一份歉疚，所以才会这样。以后，我会帮你，帮你们……&rdo;四公主心中有些酸楚，话却是真心，哽咽了一阵，还是道，&ldo;你们在一起，将来一定会……会很开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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