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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这是啥电影?&rdo;

&ldo;外国人拍的，讲太空探索的。&rdo;

&ldo;太空?&rdo;

因为张大姑娘家只能收到2个频道，不是新闻，就是电视剧。小宝家只能听到动画片和新闻……所以什么是太空，她完全没概念。

&ldo;我要看这个!&rdo;她毫不犹豫。

余疆温柔一笑：&ldo;我以为你们小姑娘都喜欢看爱情片儿呢。&rdo;

&ldo;你觉得我多大了?&rdo;二妞忽然认真地说。

他心里一怔，因为二妞认真的表情，给他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

&ldo;十一?十二?&rdo;

二妞顿时笑了：&ldo;你呢?&rdo;

&ldo;二十四。是不是很老很老?&rdo;

&ldo;你那天为什么出现在我家啊。&rdo;二妞盯着他问。

&ldo;我听见吵架了，怕出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你妈妈是不是说你了?&rdo;

&ldo;她说你不是好人。&rdo;

余疆没说话，二妞怕他是不是不高兴。过了一阵，他说：&ldo;其实，我认识你爸。&rdo;

外头看电影的人们忽然发出一阵阵笑声。二妞合上作业本，把手电筒对准余疆的脸，黑暗中，他眯着眼睛，脸苍白。两个人蜷在小小的黑屋子里，放映机射出的白光里无数尘埃跳动着。

余疆说着，&ldo;你爹早早把你和娘安排到乡下去是对的。&rdo;

他看不清二妞的脸了，她一直拿手电筒对着自己，好像电影里审问犯人的情景。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但按照自己的性格，按照二妞的性格，这是个收不住的话题。

&ldo;你还太小，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是我怕等你长大了，还没人跟你说真话。我不想你跟我一样，不明不白的生活很多年再去明白很多事情。有些事情可以，有些不行。&rdo;

&ldo;你说吧。&rdo;二妞冷声道。

余疆不知道为什么，她静静蹲在那里，身影小小的，感觉却像个成年人。

&ldo;你爸是我爸厂里的司机，那个时候形势越来越紧张，你爸就提前把你妈妈送到乡下了，你妈妈的肚子那个时候已经很明显了。&rdo;

余疆说着，眼里闪着光辉。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二妞看不到的世界。

&ldo;我爸和我妈出事儿之前，是你爸爸连夜把我送到了我奶奶家，我奶奶家特别远。他回去的路上太疲倦撞伤了人。后来你爸爸被说成是阶级报复，也被抓了去。后来……&rdo;

他忽然把手电筒抓过去关了开关，二妞瞧不见他的脸了。

&ldo;我爸是吊了梁子。&rdo;

&ldo;你知道了?&rdo;

&ldo;我见过他……&rdo;二妞冷声道，&ldo;他从来都没离开过我。&rdo;

余疆不知道她为啥没有哭。他觉得她太奇特了，奇特得有些电影式的梦幻。她站起来走了，自己却平静不了了。

二妞溜回书摊儿，见刘爷爷黑着脸正盯着自己，立刻跑过去缠住他的手臂：&ldo;好爷爷!你别跟我娘说啦!我给你白干活儿一天!成不?成不?成不!&rdo;

刘老头儿经不住她瞎闹腾，只得服了她。这孤老头子在那十个年头里，先后死了儿子，丢了老伴儿，现在剩下一堆旧书陪着他。刘老头儿眼神不好，数硬币也要看半天，登记也要抄半天，有些年轻人没耐心，就会说他动作太慢。有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夕阳包围的藤椅上，缺着牙咀嚼着昨天的馒头，馒头渣掉了一身也没人给他拍掉。二妞想，如果他儿子看见他爹如今这般情景，会是个什么滋味。

自己忘了问问余疆，他的爹妈后来干啥去了。算了，还是不问。她看了一眼刘老头儿，他正往架子上放书，放好一本，又掉另一本。二妞一回头瞧见三胖提着小板凳和书包正往外走，她立刻站起来追了过去。她没叫住三胖，而是隔着七八米跟着他。三胖走了约莫20多分钟，来到一个嘈杂纷乱的大十字路口，广场上人流攒动，马路上车来车往，卖报纸的，卖糖葫芦的，卖小吃的……二妞见三胖找了个空地儿，放下小板凳，从书包里拿出一双拖鞋，一盒鞋油，一把刷子，一块边角料。

&ldo;叔叔!擦皮鞋!擦皮鞋!来擦皮鞋喽‐‐&rdo;

二妞心里一怔，愣在马路对面一动不动。三胖站在小板凳旁边，朝着路过的人招呼，脸上挂着生涩焦虑的神情。一连喊了十几声，也没人理他，三胖坐在板凳上继续吆喝。

&ldo;小孩儿!你会擦皮鞋么?&rdo;一个中年妇女停下来问他。

&ldo;阿姨您坐!&rdo;三胖站起来请她坐下。

接下来他们说什么，二妞就听不清了，她站在马路边看了很久，一直到天擦黑，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三胖还坐在那里时不时吆喝几句。过了一阵，三胖站起来，把东西收回书包里，提着板凳过马路。三胖走着走着，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拍，他惊愕地回头。

二妞盯着他没说话，他盯着二妞半晌也没说出话。

&ldo;以后你去书摊儿，我去擦鞋。&rdo;二妞说。

三胖抱紧了书包往前走：&ldo;不成……要是被你妈知道了咋办。&rdo;

二妞一把拽住三胖，厉声喝道：&ldo;你不听我的话了吗?&rdo;话音刚落，三胖手里的板凳啪的落了地，他捂着脸哇哇地哭了起来。

二妞强忍着自己眼眶里冰冷的液体不要流出来，捡起板凳：&ldo;咱家虽然缺钱花，但还轮不到你上街擦鞋。要干也是我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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