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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第1页）

须臾，伯爵饮过大钟，次该西门庆掷骰儿。于是掷出个七点来，想了半日说：&ldo;我说《香罗带》上一句唱：&lso;东君去意切，梨花似雪。&rso;&rdo;伯爵道：&ldo;你说差了，此在第九个字上了，且吃一大钟。&rdo;于是流沿儿斟了一银衢花钟，放在西门庆面前，教春鸿唱，说道：&ldo;我的儿，你肚子里裹枣核解板儿──能有几句！&rdo;春鸿又拍手唱了一个。看看饮酒至昏，掌烛上来。西门庆饮过，伯爵道：&ldo;姐夫不在，温老先生你还该完令。&rdo;温秀才拿起骰儿，掷出个幺点，想了想，见壁上挂着一幅吊屏，泥金书一联：&ldo;风飘弱柳平桥晚；雪点寒梅小院春。&rdo;就说了末后一句。伯爵道：&ldo;不算，不算，不是你心上发出来的。该吃一大钟。&rdo;春鸿斟上，那温秀才不胜酒力，坐在椅上只顾打盹，起来告辞。伯爵还要留他，西门庆道：&ldo;罢罢！老先儿他斯文人，吃不的。&rdo;令画童儿：&ldo;你好好送你温师父那边歇去。&rdo;温秀才得不的一声，作别去了。伯爵道：&ldo;今日葵轩不济，吃了多少酒儿？就醉了。&rdo;于是又饮够多时，伯爵起身说：&ldo;地下滑，我也酒够了。&rdo;因说：&ldo;哥，明日你早教玳安替他下书去。&rdo;西门庆道：&ldo;你不见我交与他书，明日早去了。&rdo;伯爵掀开帘子，见天阴地下滑，旋要了个灯笼，和郑春一路去。西门庆又与了郑春五钱银子，盒内回了一罐衣梅，捎与他姐姐郑月儿吃。临出门，西门庆因戏伯爵：&ldo;你哥儿两个好好去。&rdo;伯爵道：&ldo;你多说话。父子上山，各人努力。好不好，我如今就和郑月儿那小y妇儿答话去。&rdo;说着，琴童送出门去了。

西门庆看收了家伙，扶着来安儿，打灯笼入角门，从潘金莲门首过，见角门关着，悄悄就往李瓶儿房里来。弹了弹门，绣春开了门，来安就出去了。西门庆进入明间，见李瓶儿影，就问：&ldo;供养了羹饭不曾？&rdo;如意儿就出来应道：&ldo;刚才我和姐供养了。&rdo;西门庆椅上坐了，迎春拿茶来吃了。西门庆令他解衣带，如意儿就知他在这房里歇，连忙收拾床铺，用汤婆熨的被窝暖洞洞的，打发他歇下。绣春把角门关了，都在明间地平上支着板凳，打铺睡下。西门庆要茶吃，两个已知科范，连忙撺掇奶子进去和他睡。老婆脱衣服钻入被窝内，西门庆乘酒兴服了药，那话上使了托子，老婆仰卧炕上，架起腿来，极力鼓捣，没高低扇［石崩］，扇［石崩］的老婆舌尖冰冷，y水溢下，口中呼&ldo;达达&rdo;不绝。夜静时分，其声远聆数室。西门庆见老婆身上如绵瓜子相似，用一双胳膊搂着他，令他蹲下身子，在被窝内咂［毛几］［毛八］，老婆无不曲体承奉。西门庆说：&ldo;我儿，你原来身体皮肉也和你娘一般白净，我搂着你，就如和他睡一般。你须用心伏侍我，我看顾你。&rdo;老婆道：&ldo;爹没的说，将天比地，折杀奴婢！奴婢男子汉已没了，爹不嫌丑陋，早晚只看奴婢一眼儿就够了。&rdo;西门庆便问：&ldo;你年纪多少？&rdo;老婆道：&ldo;我今年属免的，三十一岁了。&rdo;西门庆道：&ldo;你原来小我一岁。&rdo;见他会说话儿，枕上又好风月，心下甚喜。早晨起来，老婆伏侍拿鞋袜，打发梳洗，极尽殷勤，把迎春、绣春打靠后。又问西门庆讨葱白绸子：&ldo;做披袄子，与娘穿孝。&rdo;西门庆一一许他。就教小厮铺子里拿三匹葱白绸来：&ldo;你每一家裁一件。&rdo;瞒着月娘，背地银钱、衣服、首饰，甚么不与他！

次日，潘金莲就打听得知，走到后边对月娘说：&ldo;大姐姐，你不说他几句！贼没廉耻货，昨日悄悄钻到那边房里，与老婆歇了一夜。饿眼见瓜皮，甚么行货子，好的歹的揽搭下。不明不暗，到明日弄出个孩子来算谁的？又象来旺儿媳妇子，往后教他上头上脸，甚么张致！&rdo;月娘道：&ldo;你们只要栽派教我说，他要了死了的媳妇子，你每背地都做好人儿，只把我合在缸底下。我如今又做傻子哩！你每说只顾和他说，我是不管你这闲帐。&rdo;金莲见月娘这般说，一声儿不言语，走回房去了。

西门庆早起见天晴了，打发玳安往钱主事家下书去了。往衙门回来，平安儿来禀：&ldo;翟爹人来讨书。&rdo;西门庆打发书与他，因问那人：&ldo;你怎的昨日不来取？&rdo;那人说：&ldo;小的又往巡抚侯爷那里下书来，耽搁了两日。&rdo;说毕，领书出门。西门庆吃了饭就过对门房子里，看着兑银、打包、写书帐。二十四日烧纸，打发韩伙计、崔本并后生荣海、胡秀五人起身往南边去。写了一封书捎与苗小湖，就谢他重礼。

看看过了二十五六，西门庆谢毕孝，一日早晨，在上房吃了饭坐的。月娘便说：&ldo;这出月初一日，是乔亲家长姐生日，咱也还买份礼儿送了去。常言先亲后不改，莫非咱家孩儿没了，就断礼不送了？&rdo;西门庆道：&ldo;怎的不送！&rdo;于是吩咐来兴买四盒礼，又是一套妆花缎子衣服、两方销金汗巾、一盒花翠。写帖儿，叫王经送了去。这西门庆吩咐毕，就往花园藏春阁书房中坐的。只见玳安下了书回来回话，说：&ldo;钱老爹见了爹的帖子，随即写书差了一吏，同小的和黄四儿子到东昌府兵备道下与雷老爹。雷老爹旋行牌问童推官催文书，连犯人提上去从新问理。连他家儿子孙文相都开出来，只追了十两烧埋钱，问了个不应罪名，杖七十，罚赎。复又到钞关上回了钱老爹话，讨了回帖，才来了。&rdo;西门庆见玳安中用，心中大喜。拆开回帖观看，原来雷兵备回钱主事帖子都在里面。上写道：

来谕悉已处分，但冯二已曾责子在先，何况与孙文相忿殴，彼此俱伤，歇后身死，又在保辜限外，问之抵命，难以平允。量追烧埋钱十两给与冯二，相应发落。谨此回覆。

下书：&ldo;年侍生雷启元再拜。&rdo;

西门庆看了欢喜，因问：&ldo;黄四舅子在那里？&rdo;玳安道：&ldo;他出来都往家去了。明日同黄四来与爹磕头。黄四丈人与了小的一两银子。&rdo;西门庆吩咐置鞋脚穿，玳安磕头而出。西门庆就［扌歪］在床炕上眠着了。王经在桌上小篆内炷了香，悄悄出来了。良久，忽听有人掀的帘儿响，只见李瓶儿蓦地进来，身穿糁紫衫、白绢裙，乱挽乌云，黄恹恹面容，向床前叫道：&ldo;我的哥哥，你在这里睡哩，奴来见你一面。我被那厮告了一状，把我监在狱中，血水淋漓，与秽污在一处，整受了这些时苦。昨日蒙你堂上说了人情，减我三等之罪。那厮再三不肯，发恨还要告了来拿你。我待要不来对你说，诚恐你早晚暗遭毒手。我今寻安身之处去也，你须防范他。没事少要在外吃夜酒，往那去，早早来家。千万牢记奴言，休要忘了！&rdo;说毕，二人抱头而哭。西门庆便问：&ldo;姐姐，你往那去？对我说。&rdo;李瓶儿顿脱，撒手却是南柯一梦。西门庆从睡梦中直哭醒来，看见帘影射入，正当日午，由不的心中痛切。正是：花落土埋香不见，镜空鸾影梦初醒。有诗不证：

残雪初晴照纸窗，地炉灰烬冷侵床。

个中邂逅相思梦，风扑梅花斗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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