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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刚下马进仪门，只见吴月娘、孟玉楼、潘金莲并西门大姐四个，在前厅天井内月下跳马索儿耍子。见西门庆来家，月娘、玉楼、大姐三个都往后走了。只有金莲不去，且扶着庭柱兜鞋，被西门庆带酒骂道：&ldo;y妇们闲的声唤，平白跳甚么百索儿？&rdo;赶上金莲踢了两脚。走到后边，也不往月娘房中去脱衣裳，走在西厢一间书房内，要了铺盖，那里宿歇。打丫头，骂小厮，只是没好气。众妇人同站在一处，都甚是着恐，不知是那缘故。吴月娘埋怨金莲：&ldo;你见他进门有酒了，两三步叉开一边便了。还只顾在跟前笑成一块，且提鞋儿，却教他蝗虫蚂蚱一例都骂着。&rdo;玉楼道：&ldo;骂我们也罢，如何连大姐姐也骂起y妇来了？没槽道的行货子！&rdo;金莲接过来道：&ldo;这一家子只是我好欺负的！一般三个人在这里，只踢我一个儿。那个偏受用着甚么也怎的？&rdo;月娘就恼了，说道：&ldo;你头里何不叫他连我踢不是？你没偏受用，谁偏受用？恁的贼不识高低货！我到不言语，你只顾嘴头子哗哩［口薄］喇的！&rdo;金莲见月娘恼了，便把话儿来摭，说道：&ldo;姐姐，不是这等说。他不知那里因着甚么头由儿，只拿我煞气。要便睁着眼望着俺叫，千也要打个臭死，万也要打个臭死！&rdo;月娘道：&ldo;谁教你只要嘲他来？他不打你，却打狗不成！&rdo;玉楼道：&ldo;大姐姐，且叫小厮来问他声，今日在谁家吃酒来？早晨好好出去，如何来家恁个腔儿！&rdo;不一时，把玳安叫到跟前，月娘骂道：&ldo;贼囚根子！你不实说，教大小厮来拷打你和平安儿，每人都是十板。&rdo;玳安道：&ldo;娘休打，待小的实说了罢。爹今日和应二叔们都在院里吴家吃酒，散了来在东街口上，撞遇冯妈妈，说花二娘等爹不去，嫁了大街住的蒋太医了。爹一路上恼的要不的。&rdo;月娘道：&ldo;信那没廉耻的歪y妇，浪着嫁了汉子，来家拿人煞气。&rdo;玳安道：&ldo;二娘没嫁蒋太医，把他倒踏门招进去了。如今二娘与他本钱，开了好不兴的生药铺。我来家告爹说，爹还不信。&rdo;孟玉楼道：&ldo;论起来，男子汉死了多少时儿？服也还未满，就嫁人，使不得的！&rdo;月娘道：&ldo;如今年程，论的甚么使的使不的。汉子孝服未满，浪着嫁人的，才一个儿？y妇成日和汉子酒里眠酒里卧的人，他原守的甚么贞节！&rdo;看官听说：月娘这一句话，一棒打着两个人──孟玉楼与潘金莲都是孝服不曾满再醮人的，听了此言，未免各人怀着惭愧归房，不在话下。正是：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却说西门庆当晚在前边厢房睡了一夜。到次日早，把女婿陈敬济安在他花园中，同贲四管工记帐，换下来招教他看守大门。西门大姐白日里便在后边和月娘众人一处吃酒，晚夕归到前边厢房中歇。陈敬济每日只在花园中管工，非呼唤不敢进入中堂，饮食都是内里小厮拿出来吃。所以西门庆手下这几房妇人都不曾见面。一日，西门庆不在家，与提刑所贺千户送行去了。月娘因陈敬济一向管工辛苦，不曾安排一顿饭儿酬劳他，向孟玉楼、李娇儿说：&ldo;待要管，又说我多揽事；我待欲不管，又看不上。人家的孩儿在你家，每日早起睡晚，辛辛苦苦，替你家打勤劳儿，那个与心知慰他一知慰儿也怎的？&rdo;玉楼道：&ldo;姐姐，你是个当家的人，你不上心谁上心！&rdo;月娘于是吩咐厨下，安排了一桌酒肴点心，午间请陈敬济进来吃一顿饭。这陈敬济撇了工程教贲四看管，迳到后边参见月娘，作揖毕，旁边坐下。小玉拿茶来吃了，安放桌儿，拿蔬菜按酒上来。月娘道：&ldo;姐夫每日管工辛苦，要请姐夫进来坐坐，白不得个闲。今日你爹不在家，无事，治了一杯水酒，权与姐夫酬劳。&rdo;敬济道：&ldo;儿子蒙爹娘抬举，有甚劳苦，这等费心！&rdo;月娘陪着他吃了一回酒。月娘使小玉：&ldo;请大姑娘来这里坐。&rdo;小玉道：&ldo;大姑娘使着手，就来。&rdo;少顷，只听房中抹得牌响。敬济便问：&ldo;谁人抹牌？&rdo;月娘道：&ldo;是大姐与玉箫丫头弄牌。&rdo;敬济道：&ldo;你看没分晓，娘这里呼唤不来，且在房中抹牌。&rdo;一不时，大姐掀帘子出来，与他女婿对面坐下，一周饮酒。月娘便问大姐：&ldo;陈姐夫也会看牌不会？&rdo;大姐道：&ldo;他也知道些香臭儿。&rdo;月娘只知敬济是志诚的女婿，却不道这小伙子儿诗词歌赋，双陆象棋，拆牌道字，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正是：

自幼乖滑伶俐，风流博浪牢成。爱穿鸭绿出炉银，双陆象棋帮衬。琵琶笙筝箫管，弹丸走马员情。只有一件不堪闻：见了佳人是命。

月娘便道：&ldo;既是姐夫会看牌，何不进去咱同看一看？&rdo;敬济道：&ldo;娘和大姐看罢，儿子却不当。&rdo;月娘道：&ldo;姐夫至亲间，怕怎的？&rdo;一面进入房中，只见孟玉楼正在床上铺茜红毡看牌，见敬济进来，抽身就要走。月娘道：&ldo;姐夫又不是别人，见个礼儿罢。&rdo;向敬济道：&ldo;这是你三娘哩。&rdo;那敬济慌忙躬身作揖，玉楼还了万福。当下玉楼、大姐三人同抹，敬济在旁边观看。抹了一回，大姐输了下来，敬济上来又抹。玉楼出了个天地分；敬济出了个恨点不到；吴月娘出了个四红沉八不就，双三不搭两么儿，和儿不出，左来右去配不着色头。只见潘金莲掀帘子进来，银丝［髟狄］髻上戴着一头鲜花儿，笑嘻嘻道：&ldo;我说是谁，原来是陈姐夫在这里。&rdo;慌的陈敬济扭颈回头，猛然一见，不觉心荡目摇，精魂已失。正是：五百年冤家相遇，三十年恩爱一旦遭逢。月娘道：&ldo;此是五娘，姐夫也只见个长礼儿罢。&rdo;敬济忙向前深深作揖，金莲一面还了万福。月娘便道：&ldo;五姐你来看，小雏儿倒把老鸦子来赢了。&rdo;这金莲近前一手扶着床护炕儿，一只手拈着白纱团扇儿，在旁替月娘指点道：&ldo;大姐姐，这牌不是这等出了，把双三搭过来，却不是天不同和牌？还赢了陈姐夫和三姐姐。&rdo;众人正抹牌在热闹处，只见玳安抱进毡包来，说：&ldo;爹来家了。&rdo;月娘连忙撺掇小玉送姐夫打角门出去了。

西门庆下马进门，先到前边工上观看了一遍，然后踅到潘金莲房中来。金莲慌忙接着，与他脱了衣裳，说道：&ldo;你今日送行去来的早。&rdo;西门庆道：&ldo;提刑所贺千户新升新平寨知寨，合卫所相知都郊外送他来，拿帖儿知会我，不好不去的。&rdo;金莲道：&ldo;你没酒，教丫鬟看酒来你吃。&rdo;不一时，放了桌儿饮酒，菜蔬都摆在面前。饮酒中间，因说起后日花园卷棚上梁，约有许多亲朋都要来递果盒酒挂红，少不得叫厨子置酒管待。说了一回，天色已晚。春梅掌灯归房，二人上床宿歇。西门庆因起早送行，着了辛苦，吃了几杯酒就醉了。倒下头鼾睡如雷，［鼻句］［鼻句］不醒。那时正值七月二十头天气，夜间有些余热，这潘金莲怎生睡得着？忽听碧纱帐内一派蚊雷，不免赤着身子起来，执烛满帐照蚊。照一个，烧一个。回首见西门庆仰卧枕上，睡得正浓，摇之不醒。其腰间那话，带着托子，累垂伟长，不觉y心辄起，放下烛台，用纤手扪弄。弄了一回，蹲下身去，用口吮之。吮来吮去，西门庆醒了，骂道：&ldo;怪小y妇儿，你达达睡睡，就掴［扌昆］死了。&rdo;一面起来，坐在枕上，亦发叫他在下尽着吮咂；又垂首玩之，以畅其美。正是：怪底佳人风性重，夜深偷弄紫箫吹。又有蚊子双关《踏莎行》词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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