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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西门浪子意猖狂，死下功夫戏女娘。

亏杀卖茶王老母，生交巫女会襄王。

第三回　　　　定挨光王婆受贿　　设圈套浪子私挑诗曰：

乍对不相识，徐思似有情。

杯前交一面，花底恋双睛。

［亻差］［亻亚］惊新态，含胡问旧名。

影含今夜烛，心意几交横。

话说西门庆央王婆，一心要会那雌儿一面，便道：&ldo;干娘，你端的与我说这件事成，我便送十两银子与你。&rdo;王婆道：&ldo;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lso;挨光&rso;的两个字最难。怎的是&lso;挨光&rso;？比如如今俗呼&lso;偷情&rso;就是了。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的。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驴大行货；第三要邓通般有钱；第四要青春少小，就要绵里针一般软款忍耐；第五要闲工夫。此五件，唤做&lso;潘驴邓小闲&rso;。都全了，此事便获得着。&rdo;西门庆道：&ldo;实不瞒你说，这这五件事我都有。第一件，我的貌虽比不得潘安，也充得过；第二件，我小时在三街两巷游串，也曾养得好大龟；第三，我家里也有几贯钱财，虽不及邓通，也颇得过日子；第四，我最忍耐；他便打我四百顿，休想我回他一拳；第五，我最有闲工夫，不然如何来得恁勤。干娘，你自作成，完备了时，我自重重谢你。&rdo;王婆道：&ldo;大官人，你说五件事都全，我知道还有一件事打搅，也多是成不得。&rdo;西门庆道：&ldo;且说，甚么一件事打搅？&rdo;王婆道：&ldo;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但凡挨光最难，十分，有使钱到九分九厘，也有难成处。我知你从来悭吝，不肯胡乱便使钱，只这件打搅。&rdo;西门庆道：&ldo;这个容易，我只听你言语便了。&rdo;王婆道：&ldo;若大官人肯使钱时，老身有一条妙计，须交大官人和这雌儿会一面。&rdo;西门庆道：&ldo;端的有甚妙计？&rdo;王婆笑道：&ldo;今日晚了，且回去，过半年三个月来商量。&rdo;西门庆央及道：&ldo;干娘，你休撒科！自作成我则个，恩有重报。&rdo;王婆笑哈哈道：&ldo;大官人却又慌了。老身这条计，虽然入不得武成王庙，端的强似孙武子教女兵，十捉八九着。今日实对你说了罢：这个雌儿来历，虽然微末出身，却倒百伶百俐，会一手好弹唱，针指女工，百家歌曲，双陆象棋，无所不知。小名叫做金莲，娘家姓潘，原是南门外潘裁的女儿，卖在张大户家学弹唱。后因大户年老，打发出来，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与了他为妻。这雌儿等闲不出来，老身无事常过去与他闲坐。他有事亦来请我理会，他也叫我做干娘。武大这两日出门早。大官人如干此事，便买一匹蓝绸、一匹白绸、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把来与老身。老身却走过去问他借历日，央及他拣个好日期，叫个裁fèng来做。他若见我这般说，拣了日期，不肯与我来做时，此事便休了；他若欢天喜地说：&lso;我替你做。&rso;不要我叫裁fèng，这光便有一分了。我便请得他来做，就替我fèng，这光便二分了。他若来做时，午间我却安排些酒食点心请他吃。他若说不便当，定要将去家中做，此事便休了；他不言语吃了时，这光便有三分了。这一日你也莫来，直至第三日，晌午前后，你整整齐齐打扮了来，以咳嗽为号，你在门前叫道：&lso;怎的连日不见王干娘？我买盏茶吃。&rso;我便出来请你入房里坐吃茶。他若见你便起身来，走了归去，难道我扯住他不成？此事便休了。他若见你入来，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四分了。坐下时，我便对雌儿说道：&lso;这个便是与我衣服施主的官人，亏杀他。&rso;我便夸大官人许多好处，你便卖弄他针指。若是他不来兜揽答应时，此事便休了；他若口中答应与你说话时，这光便有五分了。我便道：&lso;却难为这位娘子与我作成出手做，亏杀你两施主，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不是老身路歧相央，难得这位娘子在这里，官人做个主人替娘子浇浇手。&rso;你便取银子出来，央我买。若是他便走时，难道我扯住他？此事便休了。他若是不动身时，事务易成，这光便有六分了。我却拿银子，临出门时对他说：&lso;有劳娘子相待官人坐一坐。&rso;他若起身走了家去，我终不成阻挡他？此事便休了。若是他不起身，又好了，这光便有七分了。待我买得东西提在桌子上，便说：&lso;娘子且收拾过生活去，且吃一杯儿酒，难得这官人坏钱。&rso;他不肯和你同桌吃，去了，此事便休了。若是他不起身，此事又好了，这光便有八分了。待他吃得酒浓时，正说得入港，我便推道没了酒，再交你买，你便拿银子，又央我买酒去并果子来配酒。我把门拽上，关你两个在屋里。他若焦燥跑了归去时，此事便休了；他若由我拽上门，不焦躁时，这光便有九分，只欠一分了。只是这一分倒难。大官人你在房里，便着几句甜话儿说入去，却不可燥暴，便去动手动脚打搅了事，那时我不管你。你先把袖子向桌子上拂落一双箸下去，只推拾箸，将手去他脚上捏一捏。他若闹将起来，我自来搭救。此事便休了，再也难成。若是他不做声时，此事十分光了。这十分光做完备，你怎的谢我？&rdo;西门庆听了大喜道：&ldo;虽然上不得凌烟阁，干娘你这条计，端的绝品好妙计！&rdo;王婆道：却不要忘了许我那十两银子。&rdo;西门庆道：&ldo;便得一片橘皮吃，切莫忘了洞庭湖。这条计，干娘几时可行？&rdo;婆道：&ldo;只今晚来有回报。我如今趁武大未归，过去问他借历日，细细说与他。你快使人送将绸绢绵子来，休要迟了。&rdo;西门庆道：&ldo;干娘，这是我的事，如何敢失信。&rdo;于是作别了王婆，离了茶肆，就去街上买了绸绢三匹并十两清水好绵。家里叫了玳安儿用毡包包了，一直送入王婆家来。王婆欢喜收下，打发小厮回去。正是：

巫山云雨几时就，莫负襄王筑楚台。

当下王婆收了绸绢绵子，开了后门，走过武大家来。那妇人接着，走去楼上坐的。王婆道：&ldo;娘子怎的这两日不过贫家吃茶？&rdo;那妇人道：&ldo;便是我这几日身子不快，懒走动的。&rdo;王婆道：&ldo;娘子家里有历日，借与老身看一看，要个裁衣的日子。&rdo;妇人道：&ldo;干娘裁甚衣服？&rdo;王婆道：&ldo;便是因老身十病九痛，怕一时有些山高水低，我儿子又不在家。&rdo;妇人道：&ldo;大哥怎的一向不见？&rdo;王婆道：&ldo;那厮跟了个客人在外边，不见个音信回来，老身日逐耽心不下。&rdo;妇人道：&ldo;大哥今年多少年纪？&rdo;王婆道：&ldo;那厮十七岁了。&rdo;妇人道：&ldo;怎的不与他寻个亲事，与干娘也替得手？&rdo;王婆道：&ldo;因是这等说，家中没人。待老身东楞西补的来，早晚要替他寻下个儿。等那厮来，却再理会。见如今老身白日黑夜只发喘咳嗽，身子打碎般，睡不倒的，只害疼，一时先要预备下送终衣服。难得一个财主官人，常在贫家吃茶，但凡他宅里看病，买使女，说亲，见老身这般本分，大小事儿无不管顾老身。又布施了老身一套送终衣料，绸绢表里俱全，又有若干好绵，放在家里一年有余，不能够做得。今年觉得好生不济，不想又撞着闰月，趁着两日倒闲，要做又被那裁fèng勒［扌肯］，只推生活忙，不肯来做。老身说不得这苦也！&rdo;那妇人听了笑道：&ldo;只怕奴家做得不中意。若是不嫌时，奴这几日倒闲，出手与干娘做如何？&rdo;那婆子听了，堆下笑来说道：&ldo;若得娘子贵手做时，老身便死也得好处去。久闻娘子好针指，只是不敢来相央。&rdo;那妇人道：&ldo;这个何妨！既是许了干娘，务要与干娘做了，将历日去交人拣了黄道好日，奴便动手。&rdo;王婆道：&ldo;娘子休推老身不知，你诗词百家曲儿内字样，你不知识了多少，如何交人看历日？&rdo;妇人微笑道：&ldo;奴家自幼失学。&rdo;婆子道：&ldo;好说，好说。&rdo;便取历日递与妇人。妇人接在手内，看了一回，道：&ldo;明日是破日，后日也不好，直到外后日方是裁衣日期。&rdo;王婆一把手取过历头来挂在墙上，便道：&ldo;若得娘子肯与老身做时，就是一点福星。何用选日！老身也曾央人看来，说明日是个破日，老身只道裁衣日不用破日，我不忌他。&rdo;那妇人道：&ldo;归寿衣服，正用破日便好。&rdo;王婆道：&ldo;既是娘子肯作成，老身胆大，只是明日起动娘子，到寒家则个。&rdo;妇人道：&ldo;何不将过来做？&rdo;王婆道：&ldo;便是老身也要看娘子做生活，又怕门首没人。&rdo;妇人道：&ldo;既是这等说，奴明日饭后过来。&rdo;那婆子千恩万谢下楼去了，当晚回覆了西门庆话，约定后日准来。当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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