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臬兀沙的目光,从苏伊尔纳的面上划过。
那双眸子,一如往常的清冷,可又似是看透了什么一般的,透着几分清明,让人有那么一瞬的心悸和慌乱。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世间,无人能察觉,更何况,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子,自小在宫里长大,没有心机更不会算计,她又怎么能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呢?
低垂下头掩住了心里的想法,臬兀沙疾步退出了太后的寝殿。
&ldo;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为难的事了?说给母后听听,让母后瞧瞧,是什么样的事,难倒了我最引以为傲的女儿。&rdo;
打趣的说着,玥姬一脸宠溺的看着苏伊尔纳。
若是往日,苏伊尔纳会就势靠在玥姬身边撒娇,哪怕她已经二十岁了,可是她依旧是母亲疼爱的女儿,不是吗?
可是今日,苏伊尔纳没有,知晓自己昨夜出宫去了萨多尔府中的事定然已经被母后知晓,苏伊尔纳开门见山的说道:&ldo;母后,我见到他们了。&rdo;
只一句话,玥姬瞬间脸色苍白。
母女连心,又一同相依为命了二十二年,苏伊尔纳在说什么,说的是谁,玥姬心中只一个来回便明白了。
苏伊尔纳的身边虽然有不少人是自己安排的,可是,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不是吗,这一刻,她又为何要这样说穿呢?
玥姬故作镇定的反问:&ldo;你在说谁?你见到了谁?&rdo;
虽然玥姬只是一瞬间的慌乱,苏伊尔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展颜浅笑,话语愈发柔和,&ldo;母后,我见到我那一对孪生弟弟了,他们,真的长得很像父皇,倘若你见了,定然也会以为是早已逝去的父皇回来了。&rdo;
玥姬的镇定,再也装不下去了。
眼中尽是惊恐,玥姬紧紧的攥住苏伊尔纳的胳膊,&ldo;你在说什么?你真的找到他们了,他们在哪?&rdo;
珍珠般晶莹的泪水从一双美眸中滑落,玥姬哭的悲恸万分,&ldo;可怜的孩子,母后找了你们这么久,你们都是去哪儿了啊?&rdo;
说着,玥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糙一般的看向苏伊尔纳,&ldo;你见了他们,那你为何不带他们回宫?你可知,为了他们,母后这些年是如何的心痛?母后做梦都在想他们,生怕自己有生之年都见不到他们了,我的孩子……&rdo;
若是没有见到杜轩和杜辕,此刻玥姬的表现,苏伊尔纳定会感同身受的痛苦,定然还会陪着她一起哭。
可是,看着她娇嫩如花的面孔,看着她丰腴却不失韵味的身姿,还有她看向臬兀沙时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含情眼眸,苏伊尔纳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去试探她。
撕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日后,两个人还要怎样相见呢?
日后……
想到这个词,苏伊尔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是啊,自己还能有多少时日了呢?他们早已笃定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日后,所以,一切都不需要掩饰了吧?
可笑的是自己,在听到宫人口中那些不堪的传言时,竟然还觉得他们玷污了自己圣洁的母亲,将他们全部都处死丢在了乱葬岗上。
那么多冤魂在皇宫上方飘荡,所以,自己才会夜夜难眠,所以,自己才会身患绝症。
果然,这世上是有因果循环,有善恶报应的。
耳边是玥姬悲戚的哭泣声,苏伊尔纳的心里,却已经胡乱的想了很多。
她想到,隆盖木得进宫的那一年,原本憔悴不堪的母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让制衣坊的人为自己量身订制了数百套的新衣,还有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首饰,打开来,满室生辉,能闪花人的双眼。
她又想到,隆盖木得逝去,原本说要为先师守孝三载的臬兀沙,却因为母后一句&ldo;身体不适&rdo;就从郊外的糙庐回宫了,问及他时,他只一句&ldo;不可辜负君恩&rdo;便算是揭过了。
而那一年,一向喜爱设宴的母后,却顿时深居简出了,说夜夜梦见先帝不得安眠,最后,说要去帝陵为先帝守陵祈福六个月。
六个月后归来,原本以为会憔悴不堪面色枯黄的母后,面色红润有加,丰腴更甚往昔,让人怀疑她到底是去吃斋念佛了,还是去游山玩水了。
也是那一年,阿克拉家中添了一个小儿子,据说,还是他已经四旬的嫡妻所出。
一桩桩,一件件,此刻细细想来,竟觉得有那么多的疑点,可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丝毫起疑呢?
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母后,是自己尊敬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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