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下楼,沿着楼梯一路上到顶楼。在上就是天台,堆着呜呜作响的空调机组,通往天台的楼梯有点恐怖电影的感觉,堆着纸箱子、两台破马达和人家扔掉的破沙发和木茶几,落满灰尘,间隙小得落不下脚,尽头物业设了一道铁门,写着&ldo;天台关闭&rdo;的字样。路明非踩着垃圾熟练地跳跃,就像一只轻盈的袋鼠,对面铁门外咫尺阴影,万里星光。
路明非从铁门空隙里钻了出去,站在满天星光中,深呼吸,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这是他秘密的领地。他在这里是自由的,随便享受风、天光和春去秋来这个城市不同的气味,有时候是槐花,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下面街上卖菠萝的甜香。
他坐在天台边缘,仿佛临着峭壁,觉得自己又危险又轻盈,像是一只靠着风飞到很高处的鸟儿。
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毗邻湖边,高架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一条光流,路明非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路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
他想着自己的出口在哪儿,想着陈雯雯。
下午诺诺分手之后,陈雯雯忽然说要去河边看看。河边青糙地上蒲公英盛开,毛茸茸的小球一个又一个。陈雯雯摘了很多,和风铃糙一起放在纸袋里,和路明非坐在河边说话,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清澈的水里。陈雯雯说上了大学大家就会分开了,可能只有暑假才能见面,可能很久都不能见面,很多好朋友就是这样慢慢地把彼此都忘记的。
这么说的时候陈雯雯眼里写满了难过,比她入学时读那本杜拉斯的《情人》时更甚。
路明非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风吹着她怀里纸袋中的蒲公英零落,洒在水面上,像是一场小雪。
路明非心里隐隐地有只小鸟雀在跳跃。
这时候他怀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ldo;路明非么?&rdo;电话里传来的是诺诺的声音。
&ldo;嗯。&rdo;路明非说。
&ldo;跟你说个秘密哦,古德里安教授明天就要飞去北京,要不要入学,你最好今晚做决定。我们招生名额不多,晚了也许就没机会了。&rdo;
路明非急了起来,&ldo;能不能等明天啊?明天……&rdo;
明天他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成败一线间。要是陈雯雯接受他的表白,他就想留在中国,反之,他就只有灰溜溜地去美国留学,在他的高中里留下一段传奇,一个家伙人生失意到极点,却走狗屎运拿到美国大学录取通知书。
&ldo;不能,古德里安教授已经订票了。&rdo;诺诺的语气很冷淡。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抓了抓脑袋,&ldo;那我知道了。&rdo;
&ldo;什么叫做你知道了?&rdo;
&ldo;就是说那……就算咯。&rdo;路明非说。
&ldo;这就拒了我们啊?你够狠!陈雯雯长得也就那样嘛。你想清楚,我们卡塞尔学院的门,对每个人最多只开一次。&rdo;
&ldo;你长得比陈雯雯好看也不代表我会喜欢你嘛……&rdo;路明非蔫蔫地说。
&ldo;好汉!想不到你还有这份狠劲儿!&rdo;诺诺似乎怒了,&ldo;行!再见!&rdo;
电话挂断了,路明非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觉得自己这一把赌得真大。
此刻他眺望着夜幕下的城市,想着明天的聚会上,陈雯雯让他致辞,面对文学社的几十个同学,他要做那件最胆大妄为的事。
&ldo;只有我绝对没有后路可退,自由去追没有谁能拒绝……&rdo;他难听地哼着歌。
这家伙在他后来堪称不凡的人生里一直是这样的,平时他蔫得就像一根干黄瓜,可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就会如一株泡了水的西芹那样精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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