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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回答虽然是一贯的闲散悠游，尉迟方却顿时恍然：&ldo;难怪你会答应马周……&rdo;

&ldo;嗯。&rdo;李淳风目中光华隐隐，如星耀夜空，映得清俊双眉也带出一抹剑意。&ldo;朝廷之事原本与我无关，但若有意邀战，那就另当别论。李某向来不喜是非，却也不惧是非。&rdo;

相识以来，常见酒肆主人漫不经心，置身事外，此刻这般宛如利剑出鞘的神情倒是头一次见到。校尉心头一热，慨然道：&ldo;放心!无论何事，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只管吩咐。&rdo;

&ldo;对，没错，&rdo;终于缓过神来的于怀也一拍胸脯：&ldo;老于这里的人手也随你调遣。&rdo;

&ldo;哈哈，多谢多谢。就请两位暂时勿泄露宋琪在我处之事。过两天等他清醒，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rdo;

&ldo;没问题，要不要我派人守卫?&rdo;

正要开口，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响起：&ldo;李先生!&rdo;三人抬眼望去，竟是一名魁梧之极的巨人，赤着双脚，上衣敞开，露出毛茸茸的胸脯，刺着一只狼头，左耳戴着一枚硕大金环，恍然如巨灵现世。

哗啦一声，于怀仓促跳起身，碰翻了桌上的酒盏：&ldo;你不是那个钟……钟……&rdo;

&ldo;钟馗。&rdo;身后李淳风含笑接口：&ldo;不必担心，他是来寻我的。&rdo;

听他如此说，于怀才稍稍安心。之前傀儡术一案中，他曾冤枉钟馗是杀人凶手，后来得李淳风分辨，才没有酿成错案。无论如何，陡然见到这个神力惊人，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巨人，心中还是忐忑不安的，他尴尬笑道：&ldo;原来李先生还有事，那，那老于先告辞了。&rdo;

看他出门，李淳风转头望向钟馗。后者用不甚流利的汉语结结巴巴地说道：&ldo;先生，死了!&rdo;

叹了口气，酒肆主人道：&ldo;我还未死。&rdo;

&ldo;不，是女人死了!&rdo;

&ldo;什么女人?&rdo;

大汉伸手从背后抓小鸡一样抓出来一个孩子，看起来十三四岁，衣衫褴褛，双眼骨碌碌的灵活异常。他个头矮小，躲在这巨人身后，根本就看不见身形。

&ldo;这是谁?&rdo;

巨人手一松，那孩子就在地上磕了两个头：&ldo;葫芦拜见先生。&rdo;

&ldo;你叫葫芦?&rdo;

&ldo;是，老大常跟我们说，先生很厉害，是他的恩公……&rdo;

&ldo;这些以后再说，&rdo;李淳风望向钟馗：&ldo;你的手下?&rdo;

&ldo;嗨，&rdo;钟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比划道，&ldo;他们被人打，我帮他们，他们叫我老大……&rdo;

&ldo;没错，&rdo;葫芦抢先道，&ldo;咱们北城这一带，都听老大的。&rdo;神色甚是得意，似乎深以有这么个巨人做头儿为荣。

&ldo;那你说的女人是怎么回事?&rdo;

&ldo;这……这个……昨夜我和瓜哥到一户人家……那……那个……捡到一个箱子……&rdo;

见他吞吞吐吐，李淳风立刻明白了所谓的&ldo;捡&rdo;是怎么回事，不动声色道：&ldo;然后?&rdo;

&ldo;然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女人头!&rdo;

&ldo;哦?&rdo;

胆子大了一些，葫芦说话也利索多了：&ldo;先生您不知道，那人头啊，瞪着两只眼直勾勾的，可吓人了……我们心里一害怕，就把它扔到河里了。回来以后，瓜哥跟我吓得要命，生怕被人当杀人犯……天地良心，我们当真没杀人……&rdo;

&ldo;所以钟馗便带你来找我?&rdo;

&ldo;是啊，他说您什么都知道，有您在就冤屈不了我们……&rdo;

&ldo;那户人家姓什么?死去女子你们可认得?&rdo;

&ldo;认得认得，她姓金，叫金巧儿。&rdo;生怕李淳风不知道，少年又补充道：&ldo;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歌姬。&rdo;

烈日骄阳下，一群布衣短褐的壮汉正在劳作，挑土筑台，再以重物夯实，个个汗流浃背。不远处凉棚中，坐着一名差官打扮的胖子，一面监视着壮丁，一面用扇子拼命扇着。尽管如此，他的汗水还是一股股地顺着圆胖脸颊往下流淌，到得敞开的胸前，便汇成了小河。

&ldo;见鬼的天气!&rdo;

差官抱怨着转身，放下扇子，拿起桌上水壶，晃了晃却已空了，刚要喊叫来人，已经有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精明的中年商人赶了过来，点头哈腰地说：&ldo;蒋爷，有什么吩咐?&rdo;

眉头一皱，蒋姓差官将官架端得十足：&ldo;云五，你领来的这些人手都是一帮懒汉，这都半日了，工程还只建了一点点。圣上有旨，这台子是祭天祈禳用的，三日之内务必要筑成。到时候倘若不能完工，可要唯你是问。&rdo;

&ldo;怎会?&rdo;云五谄媚地拿起扇子为胖差官扇风，身躯跟着矮下了半截：&ldo;蒋爷的差事，小人哪一次怠慢过?何况又是皇命，谁能拿自家脑袋开玩笑?这些都是常做工的精壮汉子，我手下最得力的人选，绝对误不了事。&rdo;

肥差官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云五是何等精明之人，连忙凑上去道：&ldo;后院房中已备好解暑瓜果，还有一壶好酒，蒋爷劳碌，便去歇一会儿。这里有小人看着就行了。&rdo;

差官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道：&ldo;老云，果然还是你识相。好，这里便交给你。&rdo;

看差官摇摇摆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谄媚讨好之色骤然从云五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鸷神情。他向工地上一名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方才懒洋洋磨工的众人也不约而同停下，聚拢到一起，不一会儿又散开。

转眼之间，土台越筑越高。本该热火朝天的工地，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天气越发闷热，似乎又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两根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太阳穴中。啊的一声，原本直挺挺昏睡着的人突然坐起，脸上现出恐惧之色。他的双手开始胡乱挥舞，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哗啦声响起，榻旁的矮几已经被推倒，药碗、针盒之类杂物统统落在地上。那人依旧挣扎着，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

&ldo;尉迟!&rdo;

一旁的校尉闻言连忙上前，压住宋琪双臂。伤病中的人本来只凭着一股蛮力，自然不是尉迟方对手，挣扎了几下，便瘫软下来。身旁青衫男子敏捷地上前，将银针起出，大汉随即颓然倒下，瞪着一双无神的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时浑身发抖。

&ldo;不要动。&rdo;酒肆主人声音镇定和蔼，却又隐隐含有不可抗拒之意。&ldo;此处很安全，我是救你的人。&rdo;

大汉目光转向他，喘息声渐渐平静，但不一会儿，又急促起来，伸手紧紧抓住尉迟方的手。

&ldo;啊……&rdo;双唇抖动，像是竭力要说什么，然而舌头已被剜去，令这种表达的努力成为徒劳。

&ldo;会写字吗?&rdo;

那人摇了摇头，重又叫了两声，只紧抓住尉迟方，像是生怕他离开，到后来，叫声已变成呜呜的吼声。校尉一筹莫展地抬头望向李淳风，后者也不由自主蹙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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