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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轻敲的这一声是爸爸做的，他是哑巴，也不会说话，一般打电话，轻敲一声的意思是让他回家。

可是妈妈怎么哭了呢？难道两个人吵架了？

他顿时莫名的心烦意乱起来，把剩余的两个包子塞进嘴里，匆匆去洗手间漱了口，就去向领导请假，也没来得及和柳絮打一声招呼，便奔赴车站搭乘回老家的车。

董标的家虽然离市区不远，但是毕竟小地方，交通不便，所以他直到黄昏时才到家。

一进家门，天已经黑了，屋里很黑，出奇的安静。

&ldo;碰～～&rdo;一声闷响，董标瞬间觉得眼前更黑了，后脑勺冒凉风，软绵绵的倒地上了。过了几分钟他才缓过劲来，勉强睁开眼睛，穿过胡乱飞舞的金星，看到黑暗中老爹如同官大老爷一样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棒子，旁边还有一把菜刀，而老妈跟受审的小白菜一样跪在地上哭！

他摸了一下后脑勺，‐‐热乎乎的液体汩汩的往外流，是血！

老爹真下的去狠手！

他无力的推了一把旁边跪着的老娘，&ldo;妈，这是怎么了？&rdo;

老妈一边摇头一边哭。

忽然老爹跟疯了一般，嘴里发出如野兽一般嗷嗷的声音，拿起菜刀向自己砍来！由于刚刚挨了一棒子，浑身都是不上力气，如果不是老妈奋起护着，看着这架势，董标要被亲爹活活砍死？！

&ldo;爸！爸你这是怎么了？……&rdo;

&ldo;嗷‐‐唔‐‐啊‐‐呜哇‐‐&rdo;

&ldo;妈，你干什么？住手啊！&rdo;

……

这样的震惊的景象董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老爹手里抢过来菜刀，一刀一刀又狠又准的向老爹砍过去，不分头和躯干，就像砍柴一样，一时间血、肉、脑浆、骨头渣子、内脏……横飞，伴随着老爹哀嚎的声音，直直砍到老爹哀嚎的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微弱，最后没有了声音，身体在地上变成一堆烂肉。

砍骨剁肉的声音还在继续，老妈跟鬼附身了一般，目光涣散，动作机械的砍着。

董标四肢瘫软，吐了一身加一地，身体不听使唤，发不出声音，浑身的器官只有两个能运动：眼睛和嘴，眼睛看得到这可怕的景象，嘴不停的呕着腔子里的东西，最后吐得苦胆都出来了！

这一夜的时间过得很诡异，好像就几分钟，天就泛白了。

老爹的尸体不在了，正屋放着平日老妈洗衣服的大盆，里面盛满了血水。老妈正拿着抹布蹲在地上用力的擦洗着地面，满头大汗，呼呼的喘着气，一如她往日在家干家务活的模样。

董标头依旧痛，他摸摸后脑勺，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口已经用纱布给包起来了。他晃晃悠悠的走进老妈身边，想张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忽然有一种自己也变哑了的感觉，还是老爹惨死的怨念导致自己哑了？……

&ldo;咚，咚，咚……&rdo;一阵敲门声在这个不平凡的时刻响起来，显得尤为刺耳。

&ldo;他董婶子，我们过来看看，昨儿晚上有些动静，住的太远都听到了，等过来的时候又没声音了，你们家没出什么事吧？&rdo;

董标家因为要打理农场的缘故，房子盖在村东头的农场里，离村落的密集区域有一里地。村里人睡得早起得早，现在天刚蒙蒙亮，住的最近的秦婶子一家人就过来了。

&ldo;妈……&rdo;董标急得轻轻的喊出来，那沙哑颤抖的声音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董妈妈淡定的高声招呼了一声：&ldo;他秦婶子，怎么这么早？我正在洗脸，等一下马上给你开门哈！&rdo;一边说着，一边把沾血的抹布扔到大盆里，大盆的血水瞬间把沾满污秽的抹布淹没了。她用足了力气将大盆端到后屋里，并不和董标说话，径直去开了大门，满脸含笑的吧秦婶子和她老头请进来，说：&ldo;怪到你们还挂念着，昨儿晚上可不是闹出点子事来么。&rdo;

秦婶子老两口进屋后，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董标，愣了一愣道：&ldo;哟，大侄子这头上是怎么了？……大侄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rdo;

董妈妈忙让他两口子坐了，笑着说：&ldo;昨儿晚上回来的，这孩子昨晚上回来前和同事喝多了，一进大门就摔在井沿子上，后脑勺磕了一个大窟窿，疼得他嗷嗷叫了半天。我看着这大半夜也没有去镇里的车，他爸也病了，就给他上了止疼药，这不正打算今天早上领着去看城里大夫呢。&rdo;

秦婶子关切的站起来看着董标的伤口：&ldo;这一下子磕的好严重呢，纱布都渗出血来。董婶子你快领着去看看吧。……难怪我们昨晚上听到惨叫，怪吓人的，看来真是磕的不轻。我们也不在这耽搁你了，牛羊啥的需要照料就知会一声。&rdo;

说着带着老头子起身告辞了。

董标一下子瘫软的坐在椅子上，眼泪开始往下流，面无表情的用沙哑的声音问：&ldo;妈，我爸呢？……&rdo;

董妈妈不说话，把最后一盆血水去后屋处理干净，又去房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忙了半天才到堂屋，坐在椅子上看了董标半天才说：&ldo;孩子，你长大了，须的让你知道一些事，你听妈说。&rdo;

董标苦笑了一下，冷冷的用沙哑的声音问道：&ldo;妈？我还有妈吗？你刚刚像禽兽一样把我爸砍死了！&rdo;

&ldo;啪！&rdo;

董妈妈的一个巴掌呼的董标眼冒金星，后脑勺凉飕飕的，好像伤口又裂开，正往外流血。

只听董妈妈颤巍巍的低声道：&ldo;我是禽兽？那个哑巴才是真正的禽兽！&rdo;

天还未破晓，却阴了下来，‐‐今天看来会下雨。董妈妈仿佛瞬间由五十多岁苍老到八十岁，面容苍老，声音愈加苍老。她把自己从年少至今的往事，在这样的阴天里，说给她的儿子听：&ldo;那年……&rdo;

那年我二十岁，在咱们这村里，算不得漂亮姑娘，但是人也是数一数二的慡利能干。因为家里穷，爹娘走的早，下面有七个弟妹需要养，所以村里的人都没有上门敢来提亲的，怕受这群弟妹的拖累。直到遇到你……那个男人叫王墨清……他当时是下乡的知识青年，正好被分到咱们村里，村主任看我们家困难，就让他租住我家的那间破偏房。

我原以为他会很嫌弃那里的条件差，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拾嘬好了屋内屋外，连带着正屋的房顶都给翻修了，解决了漏雨的难题。那时候吃的东西少，粮食不多，粗糠咸菜的，但是我能带他一份尽量带他一份，他也不推辞，坐下来就吃。

我说：&ldo;你一点也不像下乡的知识青年，倒像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小伙子。&rdo;

他边吃边笑：&ldo;我可不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么？我父母虽然是城里的，但是却跟着农村的祖父母长大，自然这些农活都不在话下，你以后有什么苦活累活尽管吩咐哈。&rdo;

他在的这段日子里，原本破破烂烂的家变得井然有序，原本哭闹的弟妹们也变得跟着王墨清爱玩爱闹了起来，整个灰头土脸的院子都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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