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此事我不能应允。&rdo;我硬下心肠,沉了脸色。
&ldo;好吧……&rdo;太平耸拉着小脑袋,看着沮丧极了,&ldo;那母后先去,我换身衣裳,随后便去。&rdo;
&ldo;唉,太平……&rdo;我苦笑着摇头,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今日天气晴好,斜风微凉,润着如洗的一碧天光,骄阳耀目如金,四下飞溅。
马场内,糙木葱茏,绿盖如荫。
我缓缓穿过两侧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们虔诚行礼的队列,款款步向高台,满目的素色衣冠之中,衣色不同的李弘、李贤、李显、李旦格外醒目。
&ldo;不必多礼,都起来吧。&rdo;我轻抬手,向身后的内侍示意可以开始了。
他们皆换了轻便骑装,选乘合适的良马,排成一列,准备比赛。
号角声轰然起,赛马开始了。数骑良驹飞驰而出,气势犹如风雷迸发,扬起滚滚烟尘。
&ldo;陛下,你看今日何人会夺魁呢?&rdo;我侧头问一旁李治。
李治懒散地望了我一眼,随口说道:&ldo;若说相马,媚娘你才是个中好手,朕又岂敢妄言?&rdo;
&ldo;陛下言重了。&rdo;我听他言语中似有嘲讽之意,便转口问边上的宫人,&ldo;太平呢?&rdo;
宫人立即答道:&ldo;公主方才说要去换身衣裳,便不见了人影。&rdo;
&ldo;哦?&rdo;李治的神情有些疑惑,&ldo;这丫头平日里最爱往热闹里钻,今日三催四请却还不见人影,莫非又耍什么小性子?&rdo;
&ldo;恩……&rdo;我不语沉思,将目光移向场中。
放眼望去,一骑白马旋风般驰在最前,马上之人一袭凤羽银织锦袍,光彩如仙,飘逸飞驰,正是李弘。
谁又敢与太子争锋呢?所有的对手皆被他甩在身后,但却有一匹黑马始终摆脱不掉,一直与他并驾齐驱,那便是李贤。
李治眯起眼,竭力分辨着:&ldo;那在最前穿白衣的可是太子?&rdo;
&ldo;是,正是太子。&rdo;内侍连忙答道。
&ldo;恩,弘儿的骑术愈发精湛了。&rdo;李治微笑着频频颔首,&ldo;依我看弘儿必能取胜,媚娘你看呢?&rdo;
我含笑轻语:&ldo;不到最后,臣妾不敢妄言。&rdo;
赛况正酣,冷不防从后赶上一骑赤马,流星般飞驰,瞬时便冲到最前,似在大地上奔腾燃烧的一道殷红之火。
&ldo;那穿红衣的又是谁?&rdo;李治揉了揉眼,奇道。
我心中亦是疑惑,瞧那人的华丽装束,必是个皇子,但李显与李旦皆落在后头,这人又是谁?
乌黑发髻,窄袖红靴,纤腰束带……那玲珑的身段,绝不是一个男子所有……莫非?!
我大惊起身,脱口而出:&ldo;太平!&rdo;
&ldo;什么?!太平?!&rdo;李治亦是满面震惊之色,他微怒地斥责一旁的宫人,&ldo;不是说她去换衣裳了么?为何会在此?!&rdo;
&ldo;公主方才分明……婢子,婢子,不知!&rdo;那宫人吓得全身抖颤,跪伏于地,&ldo;陛下饶命,陛下饶命!&rdo;
&ldo;罢了,陛下,太平的性子若真要硬起来,谁也拗不过她。&rdo;我轻拉李治的衣摆劝抚道,&ldo;想必她学了几日的马术,见哥哥们赛马,一时技痒,才会逞能前去下场比赛。&rdo;
&ldo;唉呀,太平如此娇纵,都是被你惯怀了!&rdo;李治愤愤地说道,目光却是焦急万分,一刻也没离开场中的太平。
太平却浑然不觉李治的忧心,依然气定神闲,稳稳地驰马跑在最前。
&ldo;恩,太平的骑术是你教的?&ldo;李治渐渐也静了神色,&ldo;倒是有几份架势。&rdo;
&ldo;是啊。太平前些日子非缠着臣妾教授她马术,我便抽空陪她放马几日。&rdo;我垂首轻笑,声音极淡,其实真正懂马的人都是寂寞的人。世俗红尘,尔虞我诈,也只有在马背上时能略微放松心绪,可以全身心地信任自己的坐骑,信任这个忠诚却无言的朋友。
&ldo;英姿飒慡,气概丝毫不输男儿……&rdo;李治喃喃说着,忽回头望了我一眼,眸中晦暗难测,&ldo;太平与你,真是太像了……望着如今的她,朕便想起当年的你……&rdo;
我没料到李治竟会如此动情,多少年了……我怔怔立着,一时竟愣怔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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