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平不料他竟敢在她宝贝女儿的婚礼上捣乱,气得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胡须,褚彧明往凳子后一躲:&ldo;你管我,我又没说是你女儿这头的长辈。两头一块宴客,这头出一个长辈也是该的,你看那小子敢不敢将我赶出去。&rdo;
沈度无言地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宋宜的手,这才凑上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褚彧明立马老实了,冲宋嘉平笑笑:&ldo;王爷您请,我刚开玩笑的。&rdo;
恰巧吉时到,礼官唱礼。
沈度随着唱词对拜下去,目光从上至下,从团扇的缝隙里,悄悄觑了一眼宋宜,压低了声音冲她道:&ldo;还是觉得有点像在做梦。&rdo;
宋宜低笑了声:&ldo;没准儿一会就醒了。&rdo;
哪怕这一刻她也不肯放过贫嘴的机会,沈度无言,拿她无法,摇了摇头。
宋宜身子不便,一切礼仪从简,礼成之后,沈度立即抱了她回新房,将她放到轮椅上。宋宜默默回头看了眼喜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疑地看向他,沈度故弄玄虚:&ldo;你猜我刚同首辅大人说了什么?&rdo;
宋宜回想了一下那日褚彧明非要在太液池边拔瑶草的场景,实在想不出哪句话能对这位老顽童有这么大的威力,摇了摇头。
他默默将她推至梳妆镜前,拿了早备好的笔墨纸砚出来:&ldo;我逗他说,如果他不坏事的话,等会子婚书可以勉为其难地请他签个字。&rdo;
宋宜一愣,她此前确实没见着婚书,不过事情繁忙,她也没留意到这事,她佯装不悦:&ldo;婚书不是该之前就该定好的?你又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忘了吧?&rdo;
沈度亲自研墨,低声叨扰:&ldo;哪敢忘?不过礼官随意写的婚书,哪能比得上娘子亲自写的?&rdo;
他第一次这般正经地这样唤她,她有些不习惯,身子不安分地动了动,转头迎上他的目光,讨好道:&ldo;探花大人,还是您来吧。&rdo;
沈度默默看她一眼,她犹疑了半晌,还是拗不过他,腆着脸唤了声&ldo;官人&rdo;,头皮阵阵发麻。
沈度嗤笑了声,将大红婚帖摊开,却并不下笔,反而低低笑了声:&ldo;无事,不习惯就唤名字,我总随着你高兴。&rdo;
&ldo;其实也不显生分。&rdo;宋宜仰头冲他一笑,有些认真地问,&ldo;不过大人娶这么一个笑柄回家,也不怕长辈不喜么?&rdo;
沈度将笔尖往她脸上一凑,吓得她一哆嗦,赶紧退开一步,脸白了几分:&ldo;沈度,你敢?你今夜怕是别想进门。&rdo;
沈度乐不可支,笑得身子发颤,宋宜这才明白过来他不过是在吓唬她,但此刻服软的话,显得她太没骨气,她冷冷&ldo;哼&rdo;了声,将轮椅转了个向,准备出门。
沈度这才着了急,赶紧把笔放下,上前一步,在她身前半蹲下来,看向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ldo;宋宜,能遇上你,是我毕生之福。&rdo;
宋宜怔了好一会,他伸出食指在她额间花钿上点了点,她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看了眼四周:&ldo;我的团扇呢?&rdo;
&ldo;还等着行却扇之礼呢?&rdo;沈度默默地看了眼门口,讥诮道,&ldo;喏,大概刚才随手扔了吧。&rdo;
宋宜:&ldo;……&rdo;
宋宜理亏,这下子不敢同他闹腾,乖乖由他推回案前,她默了默,有些讨好地低声道:&ldo;我还是喜欢你的字,行云流水,你来吧。&rdo;
沈度心软得不行,乖乖重新执起笔,在婚帖上落下二人的名字‐‐宁州沈度,焉城宋宜。
宋宜一眼扫过去,知褚彧明必定也知内情,没出声,但他轻声道:&ldo;落叶归根,总要认祖归宗。等你好全了,带你回一趟宁州,好在不远。&rdo;
宋宜点了点头。
她目光落在大红宣纸上,静静看他落笔‐‐
今朝赤绳系定,良缘缔结,订成佳偶,载明鸳谱。
含元初心不渝,神武深情难负。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白首永偕,馀生共度。
第52章
他写得很认真,宋宜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侧影,好似能透过这剪影回望他过去二十余载一般。
她有些发痴地想,如果能早些知道这些事,她真想早些越过山海与藩篱,早一点走到他面前,好好地抱一抱他啊。
他将笔放回笔枕,转头看向她。宋宜冲他伸开双臂,他上前将她抱起,想将她抱回床上,她却不愿,而是让他将她放到地上,她就这么抱了他许久。沈度迟疑了下,手抚上她后背,听到她说:&ldo;好想就这么抱会你。&rdo;
她忽然想到,若是他父亲还在,如今也早该做到太子太傅了。他这一生,原本该是衔玉而生、锦绣丛中长大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子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他好似全无怨怼,也从未惦记过那些原本拥有的东西,只是冷静地守着心中最后一丝执念。
她的心忽然疼了一下,手无意识地跟着哆嗦了下,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问:&ldo;不舒服?&rdo;
宋宜摇头,但他还是重新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他蹲下去,准备为她脱鞋:&ldo;我还得去前头一趟,你先歇会?&rdo;
&ldo;我等你。&rdo;
沈度手一顿,缓缓起身,从怀里掏出那块玉来,滴水玉的料子,两块半佛终究合二为一,他递到她面前,发自真心地笑了笑:&ldo;快十五年了,完璧归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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