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忽然泪如泉涌,想起那日她不高兴,他乖乖在院里站了一中午,最后才问了句&ldo;罚完了吗?&rdo;
灵芝将她扶上轮椅,她亲自送六公主出去,到门口,她却不敢见他,悄悄隐在一侧,同六公主告别。她借着这空隙,往那株梧桐树下看了一眼。这还是一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看向外头。
那人着常服,祥云纹的袍子在雨里湿透,虽然落魄,但却显得身形更加挺立。可看着,却又总觉得少了几分生气。
近乡情怯,宋宜到底不敢去面对他,命灵芝回去,可就这么一刹那,他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往她这里看了一眼,明明还隔着一道墙壁,却好似能穿透墙壁看向她似的。
光这一眼,宋宜瞬间招架不住,眼里起了雾气,好半晌,她缴械投降,吩咐门房:&ldo;请进来吧。&rdo;
她就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他如今上台阶的步伐并不稳健,步子总像是没踏上实地,可他并不看脚下,目光直直落在她这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上了三级台阶,总算能见着她的身影,目光先一步落在她膝上的毯子上,又落在她身后的轮椅上,他浑身湿透了,可却只是沉默着走上来,在她面前定住,轻声道:&ldo;对不起。&rdo;
宋宜命灵芝回去,命人给他端了碗药,他声音哑得生涩,她听着心里难受。
可他没喝,只是静静看着她。
宋宜招架不住,先开了口:&ldo;你怎么还没走?调令去哪儿?&rdo;
&ldo;北郡。&rdo;
宋宜一怔:&ldo;怎么会?&rdo;
读书人清高,自然不会愿意去这等蛮夷之地,何况他还要比寻常人更傲上几分。
宋宜清了清嗓子:&ldo;北郡也好,做得好升官比太平之地容易许多。喝完这碗药,咱们就算前尘散尽,沈度,你快去赴职吧,别再逗留了。&rdo;
&ldo;宋宜,你以为你这是孟婆汤呢?前尘散尽?&rdo;
宋宜哑口无言。
他忽然在她身前蹲下,揭开她膝上的毯子,手抚上去,怕弄疼了她,不敢用力,他抬头迎上她的目光:&ldo;我欠你的,会一一还给你。我总能治好你,也能带你重回青云之上。&rdo;
宋宜&ldo;不必&rdo;二字刚要出口,又听他道:&ldo;但是宋宜,做人要公平。&rdo;
&ldo;你这么冷冰冰地将我赶去那等蛮荒之地,我也顺了你的意,没有半点挣扎,任由这事成了。&rdo;
&ldo;你呢?&rdo;
宋宜一愣:&ldo;什么?&rdo;
沈度清了清嗓:&ldo;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无非是怕我死在这儿,又不想对不住我。我这次听你的,走就是了。&rdo;
&ldo;你呢?敢不敢,陪我一块走?&rdo;
第51章
他看向她的眼睛,里头倒映着他的身影,满满都是柔意。
她迟疑了一瞬,听到他很认真地说:&ldo;我记得寒食那日,我便同你说过,人要往前看。宋宜,经了这么一遭,你还愿意信我一回么?&rdo;
&ldo;欠你的,我总要用一辈子补回来的。&rdo;
宋宜没出声,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听见他轻声笑了笑:&ldo;左右那位开了金口,如今京中权贵无人再敢上门提亲,不如让我捡个漏,咱俩凑合过算了?&rdo;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宜这辈子没听过谁敢对她说&ldo;凑合过&rdo;三字,顿时被气笑了:&ldo;嘴贫得不行,总说不过你。&rdo;
他将她手握住,轻轻吻了吻:&ldo;以后让着你点,偶尔让你赢一次就是。&rdo;
宋宜默默将手抽回来,沈度以为她不肯,眉峰紧蹙,宋宜拿指腹轻轻替他抚平了,又拉过他左臂,沈度感知到什么,将手抽回去。宋宜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挣扎半晌,终是服了输,认命地将手递过去,宋宜轻轻揭起袖角瞄了一眼,似是不忍,飞快地放下。
她转头命灵芝把刚才的药端过来,亲手接过递给他:&ldo;好啊,你以后多让着我点。等你养好病,我跟你走。&rdo;
沈度猛然看她一眼,宋宜这般向下看的时候,总是显得眼睫格外的长且密,像一片扇叶一样厚重地盖下,将眸子都遮了一半去,可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与宁和。
沈度欣喜过度,几乎忘记了她还端着这碗微微发烫的汤药,直到宋宜轻轻&ldo;喂&rdo;了声:&ldo;这药若泼了,我可就收回刚才的话了。&rdo;
他这才将药碗接过来,一口喝尽了,又看向她:&ldo;我总怕你又在骗我,这次当真?&rdo;
&ldo;当真。&rdo;
宋宜掰着手指头慢慢盘算了一遍:&ldo;其实我也没骗过你几次。第一次,大概是那块玉?我骗你说是我娘的东西,还以为这谎言死无对证万无一失呢,哪知道你才是真正的主人。第二次,也就这次了吧,以为能让你乖乖出京呢,也没能得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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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沈度,你是我的克星没错了。&rdo;她目光越过院墙,看向墙外那株梧桐树,亭亭如盖,为这方小院落遮风也挡雨,她低低笑了声,&ldo;你知不知道,体会过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的人,当日要花多大的勇气才敢对你说出那番话。&rdo;
沈度一怔,可他还一口回绝了,不敢想象她当日是何感受。他身子有些不听使唤,轻声道了个歉:&ldo;对不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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