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一时停住了脚步,&ldo;你堆的?&rdo;
十四郎没应答。
李沅冷哼的一声‐‐看来不是十四郎堆的,想来他这避世索居的院子里还有旁的访客。
他便翻起旧账来,&ldo;记得叶夫人还在世时,我也在你院子里堆过雪人。堆了满满一院子,第二日去找你玩耍时,就连一片雪花都不剩了。后来在幼学馆,也多次邀你一道堆雪人、打雪仗,可你从来都不屑应邀。&rdo;
十四郎记忆犹新,唇边竟也难得泛起一丝冷笑,&ldo;你可还记得,当日为何要到我院子里去堆雪人?&rdo;
李沅仔细琢磨了一阵子,却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十四郎的母亲叶夫人,是位格外温婉美好的佳人。可惜碍于身份,一向对他客套又疏远‐‐这样想来,他去十四郎院子里堆雪人,恐怕不是为了向十四郎示好,而是为了讨好叶夫人的。
&ldo;总归是交好之意吧?&rdo;
十四郎一笑,道,&ldo;‐‐因为我不肯给雪人带上獠牙、血舌,做成恶鬼的模样,你把我堆的雪人踢倒了。二哥哥令你赔礼,你便将全殿上下的雪全倾到我院子里去,堆了满院子造像恐怖的雪人。&rdo;
&ldo;……&rdo;
这简直太符合他的作风了,就算已不记得了,李沅竟也不敢说他没做过。
只好清了清嗓子,半尴不尬,&ldo;这么点小事,你居然记了这么久,也太小心眼了吧……&rdo;
&ldo;你也不遑多让。事后我不愿再同你玩耍,你不也记仇至今吗?&rdo;
&ldo;……&rdo;熊孩子脸皮总是要比乖孩子厚一些的,&ldo;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吧。&rdo;
&ldo;我又不是要同你算账。&rdo;
李沅嗤之以鼻,&ldo;平日里看人就跟看蝼蚁似的,一副觉着旁人蠢,却不屑赐言的欠揍模样。今日忽的把十几年前的烂账都毫末毕究的翻出来,却说&lso;不是要同我算账&rso;?&rdo;
&ldo;平日不爱理你,是因说了只会让你变本加厉,还会被拿来取笑。&rdo;
&ldo;……&rdo;李沅还说头一次遇到他说一句就被人顶回一句的状况,竟有些语塞,&ldo;我又不是三岁小孩。&rdo;
&ldo;你十二三岁时,也是一样的做派。&rdo;
李沅恼羞成怒,&ldo;……我取笑你,只是因为你可笑!&rdo;
&ldo;我不理你,也只是因为你可厌。&rdo;
&ldo;你说我可厌?!&rdo;
&ldo;莫非你一直觉着你很讨人喜欢?&rdo;
&ldo;……我堂堂天潢贵胄,英俊倜傥,文武双全,我哪里不讨人喜欢了?&rdo;
&ldo;你哪里都不讨人喜欢。&rdo;
两人对峙着,一个怒火中烧,一个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李沅先败下阵来,&ldo;……反正你也很可厌。&rdo;
&ldo;是。&rdo;十四郎居然承认了,&ldo;但我比你有自知之明。&rdo;
李沅无言以对,半晌,只好将话题拉扯回去,&ldo;……你既觉着我可厌,不爱理我,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么多废话?&rdo;
十四郎微微一怔,想了想,道,&ldo;若连我都不说,还有谁会告诉你这些?&rdo;
&ldo;……那还真是感激不尽啊!&rdo;李沅道。
兀自气恼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去。十四郎取了茶具来浣洗,将他晾在一旁,李沅便追在他身后辩解,&ldo;但我才不可厌呢,我又不像你,又孤僻,又阴沉,还较真。我这么俊朗的少年,怎么可能不讨人喜欢!&rdo;
沸水浇在茶盏上,腾起一片雾蒙蒙的白气。
李沅终于绕到十四郎的对面,能和他当面对质,就被那蒸汽遮住了视线。气恼的抬手挥开。
&ldo;你只记恨我不肯同你玩耍,却不记得是你欺负我在先。你身旁莫非就没有知晓原委的人?却无一人纠正你‐‐我猜想,怕还有许多人附和你,加深你对我的成见吧。你英俊倜傥、聪颖过人,于我何加焉?你自负蛮横,归咎于人,却着实令我受害。究竟是可厌还是讨喜,你就不自知吗?&rdo;十四郎垂着眼睛,&ldo;可话又说回来,讨不讨人喜欢对你而言有那么要紧吗?&rdo;
李沅自我中心惯了,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正经的解释他为何&ldo;可厌&rdo;,难免觉着别扭。然而他毕竟是聪颖的,已明白十四郎想对他说什么。
&ldo;我只是觉着,被你这么可厌的人说不讨人喜欢很不甘心……并不是真的在意。&rdo;他安静的看十四郎用沸水烫洗茶盏,半晌,才又道,&ldo;治理天下又不是靠讨人喜欢。&rdo;
十四郎抬头瞟了他一眼。
李沅又道,&ldo;觉着我大逆不道?&rdo;
十四郎摇头,&ldo;这屋里并无旁人。&rdo;
李沅轻蔑的一笑,&ldo;有旁人在也没什么可怕‐‐昔日家宴上,阿翁曾问我日后志向,我说要成就秦皇汉武之功业。阿爹满头冷汗,焦急的向我施眼色。那时他是太子,在天子跟前却连帝王功业都不敢提……&rdo;谁能想到,日后他竟有胆量弑父、弑君?
李沅甩开杂念,道,&ldo;记得你的志向是为贤相、辅佐明君。阿爹这种品性,断然不可能破例任用你。但我能。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你便来做我的诤臣吧。若才堪配位,我必定力排众议,令你执掌政事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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