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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小姑娘瞧瞧他，再瞧瞧自己，两人形容不差往来，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这才明白几分。四下望望，原来是一片山林。

她问道：&ldo;这是哪里?&rdo;

&ldo;琵琶岭，离着官路已经很近了。&rdo;

她还待问个明白，哪知少年用手指点住嘴唇，示意她噤声。

两人伏在树后，静观其变。正前方，跌跌撞撞走来个女人。她云鬓散乱，罗襟染血，瞻前顾后，一步三回头。小姑娘一惊，没料到昔日婀娜多姿的吐蕊夫人，会这样慌乱。

她从前养尊处优，几时走过山路?当下被石头一绊，摔个小跌，挣不起来。就听得&ldo;嗖嗖&rdo;两声，冷箭钉入背心。女人晃得一晃，死在地下，本相是只赤色狐狸。只因擅变美艳女子，所以才得了个&ldo;夫人&rdo;的名号。

赶她之人闪出草丛。正是高聪和两个手下小卒。二当家领强盗头儿的令，专在道上候那漏网之鱼。不过半天，已猎获无数。可怜这群生灵，不过享了几日富贵，如今都成枉死城中的新鬼。

高聪揪起死狐尾巴，随即吩咐：&ldo;你们搜搜，看她可带了什么金银细软。我瞧这畜生毛皮甚光滑，回头剥下来，送给大哥做件皮袄倒不错。&rdo;

说罢，三人扛尸首，径自向路上去了。头一日，大破太阴府，众人洗劫掳掠，惟独走了将军。曹国南分派完人手，将东西打包的打包，装箱的装箱。只等运到山下僻静处，好坐地分赃。因此，高聪也惦记分钱之事，生怕被人拣去便宜。

待他们走远，少年和小姑娘方才露头。杨朝烟偷眼瞧阿又神色，闪烁不定。他大功告成却不见半分喜色，倒有两分忧愁，两分悲凉的意味。

两人整折腾一夜，都心力交瘁，饥肠辘辘。明阿又就近寻下山洞，生起火，烤干衣服。又捉了只兔子，开剥洗净，分吃起来。他忽然想饮酒，不由自主望腰上一摸，只摸到宝剑没摸到葫芦。原来那只葫芦在宝锦死后被他打碎。想到这葫芦，还有葫芦内的美酒都是宝锦送的。此物跟随自己多年，而女郎却惨遭横祸。

小姑娘看他表情，早猜着八九分，轻轻说道：&ldo;宝锦姐姐是好人。&rdo;

&ldo;好人不命长，祸害遗千年。&rdo;

杨朝烟一怔，见他眼光揶揄，顿时醒悟，道：&ldo;你说我是祸害?&rdo;

明阿又学她当日抢剑时的腔调，道：&ldo;首先呢，我不怕天打雷劈。其次呢，我也不是君子，我是小人。也不知这话得有多没天良之人，才能厚颜讲得出来。&rdo;

她不禁脸上泛红，嘻嘻一笑，&ldo;好小家子样，把一百年的事都记着!&rdo;

小姑娘饿得厉害，吃了大半只兔子，猛然想起，阿又还一口没吃，便道：&ldo;你怎么不吃东西?&rdo;

&ldo;我不饿，等你吃完，还有话交代。&rdo;

&ldo;有什么话只管说，我这里洗耳恭听。&rdo;

&ldo;从这里望东南走，不出一里地，便能望见官道。上大路直下，转过两道峭壁，看到泰山脚下村庄。到那里，你问人打听，或雇车，或叫人捎上一程，自己向齐州去罢。&rdo;

&ldo;我自个儿去?那你打算上哪?&rdo;

明阿又见问，便默不作声，撇开了脸。

杨朝烟沉吟片刻，说道：&ldo;你是不是还想回狼虎谷?不然，断不会拿言语将我支开。&rdo;

少年叹道：&ldo;不瞒你，我是非回去不可。&rdo;

小姑娘无名火起，劈手揪住他衣领，恼道：&ldo;明阿又，我原当你是个明白的，怎地这样不开窍?在那样光景地界上，几次三番，险些把命也丢了，这都不论!你不要脸面，与人为奴，这也不说!若还要回去，岂非要继续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吗?&rdo;

他被这一番抢白，只似笑非笑望着小姑娘。等她骂完，才道：&ldo;不骂我也要回去，骂我也要回去。至多把你打昏了我自在离开。所以劝你还是省点口水。&rdo;

杨朝烟心想，我今日就算胡搅蛮缠，也不能让你重蹈覆辙。她两手一叉，堵在门口，道：&ldo;除非把我杀了，踩着我尸体。不然，休想出这门去!就算你把我打昏，自己溜走。难道我就不认识路么?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rdo;

&ldo;那我要去茅房呢?&rdo;

&ldo;正经些，谁跟你说笑!&rdo;

明阿又看她当真动了火，说道：&ldo;我有我的道理，不是你想的那样。&rdo;

&ldo;把道理说给我听。若合情理，自然让开。若是哄我，也能辨得出来。&rdo;

少年无可奈何，道：&ldo;好，我说，但你能不能先坐下?&rdo;

小姑娘一蹙眉头，问道：&ldo;为什么要先坐下?&rdo;

&ldo;我怕你会晕倒。&rdo;

她将信将疑，果然找了块大石坐下，促道：&ldo;行了，快说，快说。&rdo;

阿又小心翼翼的说道：&ldo;其实……我不是人。&rdo;

小姑娘张大双眼，眨了几眨，不明所以。

&ldo;我的心还在太阴府，走不了的。不信你看。&rdo;说完，他掀衣襟，露出胸口。不知怎么在胸前一划，开个方孔。里面无数齿轮滑钩，紧连肌肉，均动个不休。唯独心上，空无一物。

杨朝烟目瞪口呆。怪道这少年刀砍斧剁都不惧，双手断了还能长上。她肩膀不由自主的摇晃，眼前刹那蹦起无数光斑，耳畔嗡鸣不已。小姑娘身躯一软，昏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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