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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朱文圭不知道，却有些好奇。

皇帝抬起眼睛，盯着这禅房之中的蛛网，像是在回忆，&ldo;你救过朕，所以朕这次想救你。&rdo;

非要这样说笑羞辱我吗?朱文圭觉得有趣，又有点迷茫，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交集，更罔论&ldo;救命&rdo;。

&ldo;皇叔自然是不记得了。&rdo;皇帝低下头，摸索着手中串珠儿，陷入回忆：

&ldo;爹爹自小便偏爱汉王，却瞧不起朕。朕有多惶恐啊……朕的母亲也是汉王的母亲，朕的父亲却只是汉王一个人的父亲。朕不擅长骑马射猎，但是汉王少年英才，像极了父亲。朕常常想着，这老天爷如此作弄我是为了什么呢?我为什么要长在帝王家，却没法拥有相等的优裕和快乐?&rdo;

你看，这些上等人连忧愁都那么轻松。朱文圭咬着牙想：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想的是如何让鞭子落在身上更不痛一些、如何从守卫那里要到更多的残羹冷炙……

&ldo;后来我在别塔里见到了皇叔。&rdo;皇帝语气平静，&ldo;皇叔那个时候和现在并不一样。还是困顿，但是不一样。你透过牢窗里对我说：&lso;文圭这番境地尚且觉得人间有乐可活，太子又何须自怨自艾?&rso;&rdo;

&ldo;父亲嫌我……，杀掉了给我食物的师傅。朕偷偷跑去哭，皇叔便在墙上给我画雀儿。那个时候塔里没有光，可是皇叔总是自在风流的模样……朕便觉得，皇叔应当是一个好人。&rdo;

久远的记忆弥漫而来，朱文圭隐隐约约想起了一点片段，却实在恍如隔世。

皇帝早就该知道，别塔上的风流残影早就死了。杀死他的，是这个没有分毫公平的世道。

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何如此天真又愚蠢、自欺欺人?自己为什么没有‐‐趁着那个时候杀死他?!

疯狂的不甘与痛苦充斥了朱文圭的眼角，他想杀人。

&ldo;皇叔又以为，朕为什么把皇叔放在少林寺?&rdo;皇帝看出来了，然而语气不改，他缓缓道来，像是说一段熟稔的故事，&ldo;这里不是先皇喜欢的地方，把你囚在这里他不会嫌脏，这是第一;第二……以已度众生、求圣道、救天下人，是朕为君之所求，亦希望皇叔能有所悟……皇叔亦是天下之人。&rdo;

众生安乐，以证明君。

&ldo;假仁假义!&rdo;朱文圭终于暴怒起来，他疯狂地向前倾倒，哗啦啦的铁链在地上磨出恐怖痕迹，&ldo;你少拿菩萨给你贴金，我恶心!你想的再简单不过了，&lso;朕对这样的一个逆贼都优容宽厚，朕是万古未有的仁孝之君&rso;‐‐你便是要全天下都这么称颂你!虚伪做作之徒，我这仇人的血有一刻没干，就要被你们啃噬干，仁义，你踩着鲜血和我说仁义!&rdo;

&ldo;朱棣的后代没有资格和我说仁义!&rdo;朱文圭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想起来，&ldo;滚!‐‐&rdo;

&ldo;无妨。皇叔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谈吧。&rdo;

门又深深地合上了，乌黑的血沫子从嘴角冒出来，朱文圭眼前尽是幻象，终于明白自己命不久矣。

&ldo;义父……&rdo;

&ldo;皇叔。&rdo;

&ldo;孩儿愿意为义父去死啊。&rdo;

&ldo;阿翁是为了文圭的父亲去死的。&rdo;

&ldo;皇叔以为，现在自己还是什么东西?&rdo;

&ldo;爹，你别再给阿文塞东西了，他喜欢白糖糕。&rdo;

&ldo;晟儿，把你的小朋友带去西厢吧，明日可不能再那么晚回来了。&rdo;

万千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轰鸣，终于爆炸成平地闷雷。

深墙之外大雨瓢泼，而片刻之后他的义子会出现在这里，跪下来和他说：今日孩儿不想认命，孩儿……想活下去。

背叛他，背叛他，他们通通要背叛他!

他们都该死!

等到方思明真死了的时候，朱文圭才满意了。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件让他满意的事情。

&ldo;思明，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义父对你好。&rdo;他把义子所求的解药一点点揉碎了，洒在他的尸体上，&ldo;给你，下地狱了之后不要怨义父，义父没有骗你。&rdo;

他不知道，义子的心口藏着一小枚玉坠，一片小小的护心甲。他用了最险的毒，全身经脉破碎，却在指尖凝着最后一道剑光‐‐他毕竟是万圣阁的义子，从不惮于鱼死网破、险中求生。

愿以己身，入无边地狱。

不知道那夜的少林谁入地狱，谁得脱生。

☆、第13章侠明番外：夜来香

江南泗水镇里终于也出现了那位蒙面怪客的身影。

一大清早，汲水的八角井边上就围满了人，满面红光、故作神秘地交换昨晚的秘闻：

&ldo;我就说他快来了吧?碱水镇、摩云村，怎么都该到咱们这儿啦!&rdo;

&ldo;我昨晚茅房的时候还亲眼看到了呢!可高的一个大个子，从那房檐上&lso;刺溜&rso;一下，嗖嗖嗖就不见了。&rdo;

&ldo;我也是我也是，看得可清爽了，猫着腰，蒙着脸，看背影就好看得不得了!&rdo;

&ldo;老身虽然眼睛不好，耳朵可是数一数二的灵光。从太阳落山的时候起，山阴的那边、王富贵的东厢房，就开始咯吱咯吱的，瘆得人睡不着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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