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元慈心里特别敞亮。在他眼里,天是那么的蓝,地是那样的阔,就连他平日里感觉很讨厌的猫啊狗啊,今天看起来也是那样的顺眼。他仰望着天空,心里在想着这两天的事情,时不时露出丝丝笑意。
前天他们带着蓝靛和布去喻染坊,圆绸衫老板和那些染匠们老远就都看着他们笑。那神情无异于蔑视一件从来没见过的丑陋物件。
&ldo;呵呵,三少爷,你又来啦?哈哈。&rdo;圆绸衫带着一脸嘲弄的笑意跟他打招呼。蒋元慈笑脸相迎,&ldo;呵呵,喻老板,我又来了!&rdo;
&ldo;这次又抱了个啥样的宝贝啊?&rdo;圆绸衫老板问。
&ldo;哈哈,这回肯定不是白泥巴酱酱了吧?啊?&rdo;几个染匠师豪不客气地嘲笑道,&ldo;三公子,你还是踏踏实实拜个师傅学几年再来吧,啊?就不要再浪费我们的时间了!&rdo;
蒋元慈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五尺白布,递到喻老板手里:&ldo;请你帮我整染一下。&rdo;
&ldo;这个好办。来,你们拿去,跟三少爷染好了。要是染不好我可要扣你们工钱的哈!&rdo;
一个染匠师傅过来接了布就往一缸子清水里塞去。
蒋文洲端了一个凳子来,拉蒋元慈坐下,在旁边默默地等着。
喻老板端着水烟壶过来,弯下圆滚滚的身子说:&ldo;三少爷,这布浸上了得明天早上才甩,要不,你先回去休息,过两天我跟你送来?&rdo;
&ldo;哦,我晓得。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得事,我就坐在这儿等。看着他们染布,我心里面高兴。&rdo;
&ldo;这……&rdo;
&ldo;放心,不会跟你添麻烦的。&rdo;
&ldo;……&rdo;喻老板一脸的难为。不过,他也没有再免强。倒是那小女子,总是偷偷地在门后面看他们,却常常被人拉了进去。
晚间,喻老板除了送饭送水,还叫人搭了几块木板,铺上棉絮,挂了紧要蚊帐,让两叔侄安寝。
第二天天刚亮,喻老板便亲自送出早饭来。蒋元慈也没有客气,叫蒋文洲吃,人是铁,饭是钢嘛。
早饭以后,一个染工甩了布,就要塞进染锅里去染。
&ldo;不忙,&rdo;蒋元慈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砣靛膏来:&ldo;用这个!&rdo;
喻老板一愣,接过靛膏来,看了看,眉头皱了一下,问道:&ldo;你这是哪里来的?&rdo;那种掩饰不住的惊诧溢于言表。
&ldo;你该不会认为是偷你的吧?&rdo;
&ldo;你说哪里话,三少爷,哪能呢……&rdo;
&ldo;信不信不关事,你赶快跟我染起啊,我就在这等着。&rdo;
&ldo;哦,好好……不过,得先说清楚,虽然是袍哥弟兄,但弟兄归弟兄,生意归生意,大家也都这样。单独跟你染五尺布,钱可要算一锅的哦。&rdo;
&ldo;你这人,也是袍哥人家,咋那么啰嗦……&rdo;
喻老板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叫那染工拿来一个盆子,把蒋元慈递过去的蓝靛放进盆里,再放进一些烧碱,倒进一些酒,使劲搅拌,然后把那五尺布放进去浸上。
蒋元慈和蒋文洲坐在那里,喻老板叫人泡了壶茶喝着。午饭过后,那染工把布和着染水倒进平锅架起柴火咕嘟咕嘟猛煮起来。
当白布变成了黑布,便捞起来,放在长案上,两个人拽着两头狠命地扯,中间一人拿着竹片狠命地刮,之后把布丢进一大盆清水里去漂洗,洗得水都没有颜色的时候,就挂上木架去。
&ldo;还行,&rdo;那染工兴奋地说,&ldo;比我们用的还好!&rdo;
喻老板怒斥道:&ldo;多嘴!&rdo;那染工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说话了。
蒋文洲一下子跳起来,高兴地大声叫道:&ldo;成了,成了,我们成了!&rdo;
&ldo;一锅多少钱啊?&rdo;蒋元慈问喻老板道,脸上却看不出阴晴。
&ldo;唉,先前是跟你开玩笑的,三少爷,我咋好意思收你钱呢?你来照顾我的生意,是看得起我,我得感谢你才是呢。你看这样子行不行,这次呢,就算我帮忙。只要你以后打的靛和这次的一样,价格上你让点,我跟你包了,你看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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