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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滴水成冰的天气，顾六寡妇本来穿的就少，再加上慌张和恐惧，怎么也解不开系在两个孩子身上的麻绳。

族长站在宗祠门口，他用拐棍使劲碰了碰地面，愤怒地说：&ldo;顾六寡妇，没有把你一并烧死是看在你守寡十年品性端正！你不要再闹了！&rdo;

顾六寡妇正在解麻绳的颤手忽然停下动作，她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ldo;娘亲、娘亲……&rdo;

在两个儿子的啼哭声里，顾六寡妇慢慢回过神来，她望着两个儿子苦涩一笑，释然地说：&ldo;希儿，望儿，你们看见了吗？天、地、雪、树，还有山……&rdo;

她用冻僵的手抚摸着两个儿子的脸颊，&ldo;咱们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不怕，你们不要怕。忍忍就过去了，等到了另一个世界啊，咱们的希儿和望儿再也不用藏起来。你们可以站在日头底下！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rdo;

她越说越激烈，说到后来仿若嘶吼。

两个惊惧啼哭的小男孩止了哭，呆呆地望着他们的母亲。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从未见到母亲这个样子，还是因为被他们的母亲话中的美好吸引住了。

顾六寡妇又平静下来，她眷恋地抚过两个孩子的脸，温柔地说：&ldo;希儿和望儿不要怕疼，这只是一道劫难而已。咱们闯过去就可以享福了……娘亲先去一步，在那头等着你们……&rdo;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砸进雪地里。

她猛地起身，毅然而决然地一头撞在一旁的巨石上，顿时鲜血四溢，将她身下洁白的雪染成大片的猩红。

&ldo;娘亲！&rdo;两个小男孩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头撞死，他们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绑在身上的绳子，然而根本挣脱不开。

眼泪一颗又一颗从他们的眼眶里滚落下来，他们哭到撕心裂肺。

&ldo;真是晦气！&rdo;族长愤怒地用拐棍撞了撞地面，&ldo;不用管她的尸体了！都回去歇着吧。等明天天气好了，把这一家子都烧了！&rdo;

人群散去，耳畔只有呼啸的风。

大雪越来越大，很快将顾六寡妇的尸身连着她身下的血水一并掩埋。

冬日的夜晚最是寒冷，更何况又是这样的天气。半夜的时候，两个小男孩的身体完全冻僵了，他们的脑袋有些发昏，几近昏厥。

隐隐的，耳边有马蹄声。

&ldo;他们在那！天，不会已经死了吧？&rdo;入毒跳下马，跃到两个小男孩身前去探鼻息，她松了口气。她一边解开绳索，一边跟陆无砚回禀：&ldo;少主，他们还活着，可是都冻僵了，不太好。&rdo;

&ldo;喂，醒醒！&rdo;入毒拍了拍他们的脸，又使劲儿掐了一下他们的胳膊。

两个小男孩艰难地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个人。

&ldo;娘亲！&rdo;他们两个好像一下子苏醒过来，他们想要扑向自己的娘亲，可是他们冻僵了，一下子摔倒在地，吃了大口的冰雪。他们全然不顾，一点一点挪到他们娘亲尸身边。他们用冻僵的手去扒开积雪，可是那积雪已经冻成了冰，将他们娘亲的尸体冻在地上。

仇恨在他们的眼中一点一点滋生，他们转过头，望着宗祠的方向，眼中仿若有烈火在燃烧。仇恨中带着绝望，绝望中又带着浓浓的不甘。

这种目光让陆无砚侧目。

他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问：&ldo;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你们吗？知道你们的母亲为什么会死吗？&rdo;

两个小男孩仰着头望着陆无砚，他们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们当然知道这全是因为他们两个是能够带来厄运的怪物！

陆无砚解下身上的蓑衣扔给他们，又脱下裘衣扔到他们身上。他冷冷地说：&ldo;只有活着才能报仇。&rdo;

生机和希望在两个小男孩的眼中浮现，他们望着陆无砚奋力点头。他们不知道陆无砚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可是此时的陆无砚好像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ldo;想分开吗？&rdo;陆无砚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相连的肩头。

两个小男孩眼中的希翼更加浓烈，他们更加用力地点头。分开，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简直就是他们毕生的痴念。

&ldo;我不确定能医好你们。如果成功，你们可以做回正常人。如果失败，就是死亡。&rdo;陆无砚的声音很冷漠。可是在这冰寒的雪夜里，仿若一道最温暖的光。

&ldo;如果愿意就跟我走。&rdo;陆无砚说完转身离开。

两个小男孩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起身，用冻僵的腿跌跌撞撞地跟上陆无砚。

陆无砚走回马匹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那两个孩子身体相连没有办法骑马。他将马缰递给入毒，继续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

陆无砚从未想过自己的心里居然还有那么一丝善意尚存。可是那两个小男孩的目光让陆无砚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相同的绝望。那个时候他被逼着吃下煮熟的人肉、腐烂的虫鼠、剁碎的蛇头，吞下那些肮脏的东西完全击垮了他。还有后来逼着他杀人，行刑。

陆无砚知道那些人是在逼着他成为恶魔，逼着他当虫鼠、当野兽。

绝望、痛苦、仇恨和不甘。

陆无砚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心里逐渐静下来。两个孩子走得很慢，他悄声放缓了速度。

&ldo;叫什么名字？&rdo;

他们两个身子虚弱，走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哥哥先说：&ldo;顾希！&rdo;

弟弟胆小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ldo;顾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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