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砚忍住了。
当初中秋佳节,他没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抱走,最后费了那么大一番周折才把他的小姑娘哄好。陆无砚吃一堑长一智,只要是关于方瑾枝的事情,他再也不敢擅作主张、胡作非为。
在宦官尖细的通报声中,楚怀川在人群的簇拥中走来。
方瑾枝如同其他人一般跪地行礼,目不斜视。
&ldo;都平身吧,今日既然是宫宴,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rdo;楚怀川带着一种妃嫔入座。
方瑾枝随着其他人一起起身,这才去看如今的楚怀川。在方瑾枝的记忆里,楚怀川就是一个又爱哭又爱闹的小孩子,还总是缠着陆无砚。
而今日见到如今的楚怀川,方瑾枝着实吃了一惊。
他十三岁的时候比起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弱,甚至矮了一头。如今身量倒是拔高了许多,虽然仍旧比陆无砚矮了有些,可是站在群臣之中也算是高个子了。只不过他仍旧消瘦,脸色也带着一种孱弱的苍白之感。又因为他身穿明黄的龙袍,导致他的苍白、瘦弱之感更加明显。
而且在楚怀川小的时候,他的五官十分酷似陆无砚,可如今看来他的模样已经和陆无砚大不相同了。方瑾枝觉得她的三哥哥是极好看极好看的,他的好看不仅仅是五官,更是他的眼。
方瑾枝喜欢陆无砚的眼睛,喜欢他笑意堆满眼角的温柔,喜欢他逗弄她时眼角的那一抹风情。
可是楚怀川的眼睛虽然也是狭长的,却是与陆无砚完全不同的。他的眼睛里好像掺杂了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他已经不是方瑾枝印象里的那个小皇帝了。
楚怀川偏过头,跟长公主说了两句话,而后他转过头来,望向不远处的陆无砚。
陆无砚刚巧偏过头来,问方瑾枝要不要桌子上的糕点。
那一瞬间的错开之后,楚怀川已经移开了视线。
方瑾枝看了一眼陆无砚,心里隐隐猜到陆无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避开楚怀川的目光。
群臣对着皇帝歌功颂德,陆无砚无聊地点了一碟糖蒸苏酪给方瑾枝。&ldo;这个不错,你能喜欢。&rdo;
方瑾枝吃了一小口,微笑地说:&ldo;好吃。&rdo;
&ldo;……这顺平山远离皇城,末将对其山势地形并不熟悉,具体情况还是陆将军最为清楚!&rdo;
陆将军当然不是陆申机,而是陆无砚。
当初陆申机卸了一品上将军的军职,后来大辽与荆国交战的五年,陆无砚虽然并未被封为大将军,可是他手握兵符,又掌管了当时大辽的兵马,所以军中也称他为陆将军。
&ldo;我?&rdo;陆无砚微微挑眉,&ldo;不记得了。&rdo;
&ldo;你……&rdo;他顿了一下,&ldo;此事事关重大,陆将军还是多回忆一下比较好!&rdo;
&ldo;这声&lso;陆将军&rso;叫的也蹊跷,我什么时候被封为将军了?还是你找我父亲啊?你若是想要找我父亲的话,可以去各个酒肆碰碰运气。&rdo;陆无砚双腿交叠,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神情傲慢。
楚怀川抬手阻止那个人继续追问下去,他说:&ldo;朕以为,军中上将军一职一直空缺。无砚领兵之能不可忽视。不若封无砚为一品上将军。将大辽兵马交于无砚手中,朕也心安。皇姐看如何?&rdo;
问最后一句的时候,楚怀川偏过头,望向身侧的长公主。
宴席间窃窃私语,群臣只等长公主发话以后再表态坚决反对!
长公主拨弄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她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说:&ldo;陛下,本宫听闻前段时间祭天时天降大雪,险些将天烛熄灭。&rdo;
&ldo;是有此事。&rdo;
长公主凉凉的目光扫过群臣,缓缓道:&ldo;连年战火,去年老天爷也不作美,使得农田收成不佳。我大辽实在不够安稳。&rdo;
&ldo;皇姐说的是。&rdo;楚怀川垂眸,虚心道。
&ldo;哦,陛下刚刚说是给无砚封个军职?罢了,正好他有事启奏。&rdo;长公主似随意道。
楚怀川又一次将目光移向了陆无砚,这一回,席间群臣都将目光移向了陆无砚。陆无砚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起身。
别看他站了起来,可是他的神态好似天生带着一种懒散的桀骜。
&ldo;如今我大辽内忧外患不断,臣以为陛下应该静心礼佛诚心祈祷佛祖保佑我大辽今年风调雨顺……&rdo;
&ldo;荒唐!陛下乃一国之君怎可遁入空门!&rdo;陆无砚还有没有说话,忽然有一名文官站起来。他年近花甲之年,两鬓斑白,被陆无砚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
陆无砚脸上的懒散神情淡去了一些,他有些不悦地瞟了一眼打断他说话的人。然后语气也有些恹恹地说:&ldo;所以啊,臣愿意代替陛下遁入空门吃斋念佛日日夜夜祈祷大辽国泰民安。&rdo;
宴席静了一瞬。
&ldo;这、这怎么可以?&rdo;楚怀川有些惊讶。
&ldo;又不是第一次了。&rdo;陆无砚这才看向楚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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