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淳习惯性的低垂美目,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变化,可是细微之处,他的嘴角咧开了弧度。
童玉锦拱手道,“这几起贿赂案分别是,城西馒头铺子老板送了前伍大人两筐白馒头……”
“放肆……”
“樊大人,两筐馒头价值六百文,够一个平民十天开支,你知道,在今年的大旱之年这意味着什么吗,六百个馒头可能让六百人熬过一天,这不算贿赂?”童玉锦仿佛很惊讶的问道。
“你……”樊中易压着火气,真怕自己情绪失控。
童玉锦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继续说道:“大人,真有人会因为这个馒头而不死!”
樊中易压着声音说道:“说案件!”
“是,大人!”童玉锦拱了拱手说道:“第二件是,市坊卖羊铺子,送了前伍大人一头羊糕子,第三件是某胡同一个瞎眼老太太为他儿子送了自己老伴为他定制的拐仗,第四件,家具铺子商人送了前伍大人一批木材。”
樊中易眯了眯眼说道“还有吗?”心想,这些根本不是他们想像中的脏银脏物。
童玉锦回道:“还有很多,但是小民吴持仁今天先上报这四件事!”
“书记官,记录下来!”
“是,大人”
樊中易继续问道:“还有何话要讲?”
童玉锦没有回话,反而反问了一句:“大人,你们一直在为赃银到哪里了而苦恼吧?”
伍大人听到这里明白了,不知为何,他哽住了,他哭了,他伏身趴到地上,不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
可公堂上的人还是看到了,一直圆滑中透着倔强的伍大人居然哭了,为何?他们不明白。
三堂会审官员被一个反问的书僮、一个哭泣的男人搞蒙了,何意?三个主审人员相互看了看,不知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童玉锦跪得腿酸脚麻,揉了揉腿等待问话。
樊大人不解,但是他要问话:“你知道?”
“是,小民知道!”童玉锦直起身子一本正径的回道。
“快快道来!”
“是,大人。”童玉锦叩了一首,“大人,小民能站起来回话吗,这样回话的速度快点!”
樊中易低喝一声:“放肆!”真是刁专小人,竟敢在公堂之上任意妄为。
“大人——”童玉锦扮成小书僮,雌雄莫辨,两眼可怜兮兮的看向樊大人,让人不忍拒绝。
“你……”樊大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起来回话……”
“谢大人,你真是体恤爱民的好官!”
生气的樊大人瞟了一眼童玉锦没说话,他官居要职,童玉锦这些小把戏小伎俩,哪能入他的法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后堂屏风处的于文庭哂然一笑,小黑丫把公堂当成自己家了,转头看到夏子淳来不及收回的微笑,心知肚名,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公堂。
“我就先说说馒头它到哪里了吧!”童玉锦站起来回道:“收了贿赂的前伍大人把这两箩筐馒头以匿名形式给了城西收婴堂!”
公堂上的官员感到案件好像不按模式走了,但是失去了打断的先机。
于文庭惊讶的看了一眼堂中的伍士元,又看了看自家公子,抿了抿嘴,小黑丫的行径又一次出人意料。
童玉锦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继续说道,“那头羊糕给了某胡同一个失怙的老太太,她孤独无依的生活因为一头羊糕有了盼头。那条拐仗又回到了瞎眼老太太手中,那批木材,前伍大人贴钱做了书桌无偿给了北城钱秀才的启蒙书院!”
任谁都听出这是为伍士元辨护,好一个先抑后扬的手法,本来不以为意的三司主审官不得不重新打量童玉锦,打量童玉锦身边的林久成,只见老者轻轻颔首,仿佛是赞许小僮说得不错。
樊中易官威十足,“你为他开罪?”
“是!”童玉锦一脸严肃,所势并不比谁弱,如树临风!
樊中易能做到大理寺卿,那也非等闲人物,双肩端直道,“受赌就是受赌!”意思是说不跟你扯受赌后的事。
“大人说得是,我没说前伍大人没受赌!”童玉锦眨了一眼,好像很无辜,意思是我没说他不收赌啊。
也不等主审官开口,继续说道,“我们再来说说让伍大人入狱的五千两,知道五千两去了哪里吗?”
“哪里?”这才是三司人都关心的事,一笔不小的贿银。
童玉锦笑回:“望亭某家药铺,伍大人托药铺某郎中,按银子数目以朝庭的名义,给在路上逃荒的人布施去瘟汤药!”
“什么?布施去瘟的汤药?”三司主审同时大吃一惊。
童玉锦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并且微微笑着:“正是,但是功劳已经被人冒领了!”
公堂之上哑雀无声,这事太不同寻常了!布施去瘟汤药的事,任谁都知道,是京里某个王府做的善事,想不到……个个官员都看向一脸冷漠的伍士元,
童玉锦却话锋一转,“各位大人听出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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