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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ldo;……这就好……这就好啊……&rdo;

说着，屋里便颤巍巍的走出个瘦得一把骨头的老汉来。

夫妻二人对面相望，忽然就抱头痛哭起来。

云秀：……

他们哭了一阵子，各自盛一碗砒|霜豆渣，咽着泪水吃下去。

云秀任由他们吃完。

而后才收起潜镜，敲了敲房门，&ldo;外头的蛇，是拿来卖的吗?&rdo;

便推门进去。

夫妻二人自以为已服了毒|药，神色都很淡然。

男人咳嗽的厉害，女人便代为答道，&ldo;不是。&rdo;见只是个十来岁的小道士，便道，&ldo;小师父快些回去吧。一会儿有人来讨债，不走怕连累了你……&rdo;

云秀笑道，&ldo;你们夫妻俩好生有趣。我来买蛇，你们把蛇卖给我，不就有钱还债了?为何反而要赶我走?&rdo;

女人见说不听，便道，&ldo;你若喜欢，只管捉了去吧，我们不要钱。你也不必再来问了。&rdo;

他们一心赴死，大约还想死得体面。便相互搀扶着要进屋里去。

云秀便笑道，&ldo;若不给钱，岂不是偷?这样吧，一条蛇我给你六贯钱。&rdo;

她一开口，那女人心口果然就一痛，不觉已扭头来望她。

云秀便从乾坤袖里掏出一把金锞子，只看着那女人的眼睛，一枚、一枚的摆放在灶台上。

啪、啪、啪……

她每摆一枚，那女人脸上的平静便要龟裂一份。在第十声&ldo;啪&rdo;之后，她眼中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再也忍受不住，跪倒在地上。

云秀摆了十枚金锞子，问道，&ldo;这些，可够你们还债?&rdo;

女人捂着脸呜呜的哭，那老汉也终于从金子上拔下眼睛来，落着泪叹息，&ldo;小道长是来取笑我们的吗?&rdo;

云秀道，&ldo;原来这年头找人取个乐子，需要这么多金子啊。&rdo;

老汉咳嗽着，道，&ldo;那您是来救小人一家的吗?&rdo;

云秀道，&ldo;这就看你们是怎么想的了。&rdo;

老汉摇头道，&ldo;您救不了我们……我们欠的不是债，是命啊!&rdo;

云秀一笑，见旁边面瓢里装着黄豆，便随手抓起一把，一粒一粒的洒在地上抓起的是黄豆，落地的却是一枚枚晶莹剔透的宝石珠子。

当然不是她真能把黄豆变成玻璃珠，只不过是民间戏法的活学活用罢了。抓起来是黄豆，撒的时候就已换成玻璃珠了。

地上未铺青砖，只有夯实的泥土，颇不平坦。那宝石珠子落地四滚，有几枚滚到门边，映着日头，反射出耀眼的光。

她一边撒豆成珠，一边看着老汉的眼睛。道，&ldo;你怎么知道我就只能救债，救不了命?&rdo;

那老汉愣了一愣，忙跪下来。原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想起自己已吃了砒|霜，便先问道，&ldo;毒|药……也能解开吗?&rdo;

云秀道，&ldo;那要看是何种毒了。&rdo;

&ldo;砒……砒|霜。&rdo;

云秀道，&ldo;人必自救，而后天救。若是旁人给你下毒，你来求我，见血封喉的毒我也解得。若是自己不珍惜性命，一心寻死，纵然反悔了，我也未必能救得。你道为何?人命如绳，一头握在阎王手中，一头握在你自己手上。若为人所害，不过是小人在背后推你，命总还握在你自己手上，我帮你加一把劲儿拉回来便是。可你若自己先丢开了绳头，岂还能指望旁人帮你拉回来?!&rdo;

老汉怔愣愣的望着她，忽然便仰天大哭起来。

反倒是那个女人哭了一阵，再度挺身起来，眼中仿佛有火在肆虐，&ldo;我不求道长救命。只是我们被逼得家破人亡，若不能看仇人遭报应，我死亦不甘!不知道长可愿为我们夫妻两个报仇?&rdo;

云秀：……

她此刻只是愤恨这些人说死就要死，如此不珍惜性命。岂不知世上还有人想让亲人活，却再不可得?

谁知人家直接看破生死，向她求因果报应来了。

云秀本想激她，你家的仇，自己不想办法活下来报，却要我来替你报，是哪朝的道理?

然而再想想，若不是到山穷水尽处，他们何至于将女儿卖到道观，自己在家双双殉死?

再想想，她随手就是一把一把的金锞子，可有些人把自己卖了也只能换六贯钱她站在这里和人说&lso;何不自救&rso;，岂止站着说话不腰疼，简直就是面目可憎!她说众生生而平等，平等个屁啊!

当有人劳碌终生不得却饱暖、乃至被逼迫至死时，她这种生而坐享富贵，却既无辜又无为的人，简直就是脑满肠肥的粮蠹。

她师父要她修红尘道。然而云秀才稍沾红尘，已觉沉重不堪。

但她毕竟是修道人，若连他们修道人都能容下善有恶报、恶有善报，都不肯替这些走投无路的人主持公正，都没有替天行道的决心，那她还修个屁的道啊!

她说，&ldo;好，若你们有冤屈，我必替你伸张。你只管说吧。&rdo;

那女人便细细道来，&ldo;我们夫妻本是蔡州人士，膝下一子一女。前年蔡州闹贼，官老爷贴布告拉壮丁，儿子被抓了去打仗。谁知没多久城便破了，儿子也……我们夫妻二人不愿在贼子手下偷生，便一路逃难，来到蒲州。赖亲戚援手，租下了这间铺子，卖豆腐为生。靠着四邻照应，倒也安定下来。本以为能守着女儿，安安分分的过几年，谁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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