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表情。她将水盆轻轻放在晏清脚边的地上,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用热水…泡一下。会…好点。”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迅速转身就要离开,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窒息。晏清完全愣住了。她看着脚边那盆热气腾腾的姜水,又看看兰音仓惶逃开的纤细背影,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直冲眼眶。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盆热水…是给她的?为了缓解她手上的冻痛?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任何言语都更猛烈地撞击着晏清的心脏。她看着兰音消失在里屋门口的背影,又低头看着那盆清澈温热、飘着姜片的水。水汽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缓缓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虔诚的姿态,将那双又红又痛、布满墨渍的手,浸入了温水中。“嘶——”温暖的水流包裹住冰冷刺痛的指节,带来一阵舒服的刺痛。姜片微辣的气息随着热气蒸腾而上,刺激着鼻腔,也仿佛钻进了心底最深处,将那最后一点冰冷的隔阂融化。温暖从指尖蔓延开来,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晏清闭上眼,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被温柔以待的暖意。这盆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有效地驱散了她的疲惫和疼痛。它不仅仅温暖了她的手指,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彻底融化了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堵名为“恐惧”和“赎罪”的冰墙。她久久地浸泡着双手,直到水开始变温。灶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晏清偶尔搅动水面的轻微声响。里屋的门缝后,兰音背靠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跳如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晏清会怎么想。她只是…看到了那双手的痛楚,然后身体就自己动了。许久,晏清擦干了手。手上的红肿似乎真的消减了一些,疼痛也大大缓解。她端起水盆,走到门口,轻轻将水泼在院子里的地上。然后,她没有立刻回灶房抄书,而是走到了里屋门口。门虚掩着。她能看到兰音抱着膝盖坐在床沿,背对着门,肩膀微微缩着,像是在等待审判。晏清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框。兰音的身体明显一僵。晏清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柔和的温度,穿透了薄薄的门板:“…水,很暖和。谢谢。”门内,兰音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缓缓地转过头,眸光透过门缝,难以置信地望向门口那个模糊的身影。门外,晏清说完这句简短的话,没有再停留,转身回到了灶房。她重新拿起笔,蘸饱墨汁。这一次,她的手指不再僵硬疼痛,下笔格外沉稳有力。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嘴角,终于不再掩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而温暖的弧度。里屋,兰音依旧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一动不动。那句低沉的“谢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死寂已久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她缓缓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耸动,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滴落在粗糙的衣料上,迅速洇开。松涛书院那间最大的讲堂里,气氛肃穆。周老夫子端坐于上,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手中拿着一叠批阅好的月试试卷。学子的目光或紧张、或期待、或漫不经心地聚焦在她身上。晏清依旧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脊背却挺得比以往更直。她垂着眼,看似平静,交叠放在膝上的手却微微蜷起,指尖冰凉。这次月试,她几乎是搏命般准备的。白日里在书院角落苦读,夜里借着月光抄书,有钱了再买蜡烛用,除此之外她还将夫子讲过的经义、自己推演的心得反复咀嚼、背诵,直到东方泛白。身体的疲惫早已麻木,支撑她的,是那个破败小院里,那道清冷的、带着审视的目光,以及……心底那丝微弱却顽固的、想要证明些什么的渴望。“本次月试,”周老夫子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压下了讲堂内的私语,“论经义之精微,析策论之实务,皆有可观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尤以晏清为最!”“哗——”讲堂内瞬间一片哗然!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射向角落里的晏清。震惊、难以置信、怀疑、甚至还有一丝嫉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晏清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她看到了夫子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也看到了周围同窗们脸上那赤裸裸的惊愕。她成功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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