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去了,是不是代表她接受了这种“异常”?接受了这个“晏清”的改变?可万一…万一这又是一个陷阱呢?兰音在黑暗中坐了许久,久到寒气浸透了她的衣衫。最终,身体对温暖的渴望和对楠儿睡在里屋的牵挂,战胜了恐惧。她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像踩在薄冰上一样,一步一步,极其谨慎地挪向里屋的门帘。在掀开门帘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地铺的方向,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蜷缩的影子。她咬紧下唇,最终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她没有立刻上床,而是站在床边,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床上熟睡的楠儿恬静的小脸。然后,她才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动作僵硬地、只占了床铺最外侧一点点边缘,和衣躺下,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石头,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捕捉着外间地铺上哪怕最细微的动静。一夜无话。只有两颗同样难以安眠的心,在寒冷的夜里,隔着薄薄的门帘,各自承受着煎熬与困惑。原主在县学是出了名的“朽木”,夫子见了都摇头。晏清顶着这副躯壳和“恶名”回到书院,迎接她的自然是同窗的鄙夷和夫子的冷眼。她毫不在意,将原主那些斗鸡走狗、饮酒狎妓的“珍藏”统统变卖,换了几本最基础的经义和笔墨纸砚。松涛书院那间最大的讲堂里,人声嘈杂。纨绔子弟们高谈阔论着哪家酒楼的歌姬更妙,或交换着新得的玩物。唯有最角落、光线最晦暗的那个位置,晏清如同一座沉默的礁石,隔绝了所有的喧嚣。她脊背挺得笔直,几乎要将整个上半身埋进摊开的厚重典籍里。那曾属于原主的、带着薄茧的指尖,此刻正死死攥着一支廉价的毛笔,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一笔一划地在粗糙的纸页上艰难地移动、注释。晦涩的古文、佶屈聱牙的经义,像一座座险峻的高山横亘在她面前。原主荒废的学业留下的是一片贫瘠的荒漠,她只能像一个最笨拙的旅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啃噬,一点一点地去开垦。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紧绷的侧脸滑落,洇湿了书页的一角。周围时不时投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的目光,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在背上。那些窃窃私语——“装模作样”、“浪子回头?笑话!”——清晰地钻进耳朵。晏清充耳不闻。她只是更紧地抿着唇,深邃的墨眸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孤绝的火焰。那是对知识的极度渴求,更是被沉甸甸的责任和愧疚催生出的、近乎自虐的狠劲。她必须抓住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科举。不是为了功名富贵,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为了那个被“自己”推入深渊的家,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书院的下学钟声敲响,对她人是解脱,对晏清而言,不过是战场转移。她没有像原主那样流连勾栏瓦舍,而是脚步沉重地再次直奔“墨香书铺”。接过老板递来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待抄书卷和微薄的定金铜钱时,她只感到指尖的酸胀和心头的沉重。这点钱,只够换回勉强糊口的糙米和咸菜。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家门,扑面而来的,是比深秋更冷的绝望气息。小小的楠儿正蹲在角落里玩着几颗磨得光滑的石子,听到门响,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雏鸟,飞快地丢下石子,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扑到正在灶台边沉默忙碌的兰音身后,死死抓住娘亲的裙角,只露出一双盛满纯粹恐惧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兰音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瞬。她没有回头,只是握着锅铲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纤细的脊背无声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做好了随时承受风暴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她的、那清苦红梅气息,此刻却像凝结的冰霜,带着死寂的寒意。这一幕,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晏清的心口,痛得她几乎窒息。每一次,每一次回家,这无声的恐惧和戒备,都让她清晰地看到原主造下的滔天罪孽,烙印在这对母女灵魂深处的伤痕。她只能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涩,笨拙地、近乎讨好地,尝试着释放出属于“自己”的信香——不再是原主那带着暴戾硫磺味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而是努力收敛了所有棱角,只留下最温和、最纯净的初雪微凉,小心翼翼地弥漫开来,试图去中和、去温暖那冻彻骨髓的绝望冰冷。“我……回来了。”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应她的,只有楠儿更深的瑟缩和兰音沉默的背影。为了省下微薄的铜板,也为了赎罪般的证明,晏清开始尝试自己生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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