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城站在门槛边,靴底碾过地上的香灰,目光扫过佛龛上供奉的玉佛——那是先帝当年寻来送她的,据说能安神定惊。此刻看在眼里,只觉得那玉佛垂眸的慈悲,都像是对眼前人的嘲讽。“太后倒是好兴致。”许连城先开了口,声音比殿外的石板路更凉。“宫门外血迹未干,您在这里诵经,是求佛祖恕您谋逆的罪,还是恕您这些年的算计?”太后缓缓睁开眼,并未回头,只将佛珠往腕上一绕,动作从容得像在打理寻常妆奁。“修言败了。”她声音很轻,却笃定,“你能站在这里,便是答案。”许连城走近两步,檀香里混着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她起初没在意,只冷道:“您倒通透,既如此,何必还要演这出诵经的戏?”“不是演。”太后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施粉黛,眼角的细纹在灯影里格外清晰,却不见半分慌乱。“是在等你,也在等我自己——等把这些事说清楚,也算对得住我这荒唐的一辈子。”她抬手示意许连城看佛龛旁的矮几,上面放着个青瓷茶盏,茶水早凉透了。“坐吧,听完,你便都明白了。”许连城没坐,只垂眸看她:“还有什么要说的?”太后闻言,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半生的涩:“当年我把铮放抱在怀里时,怎么没想着有朝一日,要被他的‘女儿’这样问。”她指尖抚过蒲团边缘磨出的毛边,眼神飘向殿外的廊柱,像是透过那木头看见了许多年前的事。“我是郑国的公主。”她慢慢开口,声音浸了岁月的沉。“当年嫁来凉国,十里红妆从郑国都城铺到凉国宫门,我阿耶站在城楼上送我,说‘阿珩,你是郑国的金枝玉叶,到了那边,莫要受委屈’。”她顿了顿,指尖微微发颤:“先帝那时还是太子,亲自在边境接我,他给我描眉,说‘阿珩,往后有我,无人敢轻慢你’。”那时的宫墙还不是后来的囚笼,她是太子妃,他是储君,他为她在东宫种满郑国的合欢花,她为他亲手绣荷包,连宫人们都说,太子与太子妃是天造地设。后来他登基,她成了皇后,她规规矩矩打理后宫,妃嫔们有孕,她按例赏赐,从未动过阴私手段——她是郑国公主,自矜身份,也信他那句“无人敢轻慢你”是真的。“直到那个婢女。”太后的声音陡然冷了,像结了冰。“是我从郑国带过来的陪嫁,叫春桃,怯生生的,总跟在我身后,那天先帝在我宫里喝了酒,我醒时枕边是空的,宫人战战兢兢来报,说陛下在偏殿,陪着春桃。”她那时竟还劝自己,帝王多情,不算什么。可当她撞见先帝握着春桃的手,温声哄她“别怕,有朕”时,她才觉出刺。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柔,给了一个卑贱的婢女。她要处置春桃,不是狠毒,是觉得脏了她的眼,脏了他许给她的“尊荣”。“他打了我。”太后抬手,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像是还能摸到当年的疼。“就在这长乐宫,他把春桃护在身后,说‘阿珩,你太骄纵了’,一巴掌落下来,我耳朵嗡嗡响,看着他陌生的脸,才想起他是皇帝,不是当年在边境接我的太子了。”她退了步,说放春桃出宫,他应了。可转头就把人藏进了别苑,直到春桃揣了身孕,消息瞒不住了才露出来。那时她也有了身孕,小腹微微隆起,她攥着帕子去别苑找他,春桃躲在他身后,怯怯地抚着肚子。她问他“选我还是选她”,甚至说“你若留她,我便……”,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说“阿珩,孩子无辜”。“无辜?”太后低笑,笑声里带着血腥味似的。“我的孩子就不无辜?”她回了宫,夜里腹痛,太医说动了胎气,孩子怕是难养。没过多久,别苑传来消息,春桃难产,没了。她那时竟有几分快意,直到先帝抱着个襁褓冲进她的寝殿——春桃的孩子活下来了。他把襁褓往她面前一递,眼尾通红,却没看她身边同样刚落地的婴儿,只说:“阿珩,认下他,对外就说是你生的双生子。”她看着那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再看看自己身边气息微弱的孩儿,心口像是被生生剜了块肉。她的孩子生下来就带着喘疾,太医说难活过成年,这宫里,一个病弱的嫡子,如何斗得过旁人?而春桃的孩子,却是先帝放在心尖上护着的。“从那天起,我就不想再做那个‘无愧于心’的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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