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今生……无爱也无恨了……"那人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许连城拼命想去抓,却只握住一捧冰冷的月光。许连城拼命呐喊:“卫锦绣!锦绣!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陛下!边关急报!"太监破门而入时,许连城正望着落地的茶杯发怔。碎瓷片在晨光里闪着寒光,像极了卫锦绣最后留给她的那封信,信中只有一片枯槐叶,却没写北境的风雪有多冷。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摊在御案上,朱砂批注的"力战殉国"四字被指腹碾得发潮。许连城望着战报末尾那句"卫将军身中十七箭,犹立城头",忽然想起昨夜梦中卫锦绣身上的血洞。北境的风沙卷起卫锦绣的披风时,她正望着南方的方向。十七支羽箭穿透玄甲,冰冷的箭头在体内绽开剧痛,却抵不过心口那道无形的伤——许连城大婚的喜报,此刻该到中军帐了吧。心腹将士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听见她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混着血沫的字句散在风里,最终只凝成一句。"许连城……我不爱你了……"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咚作响,恍惚又是那年雪夜,卫锦绣浑身落雪地闯进来,说:"臣来迟,陛下受惊了。"可这次,她再也等不到那人掀帘而入,说一句"臣回来了"。乾元殿的檀木窗棂积了七层灰,许连城将自己锁在书房的第七日,连檐角铁马的声响都已听不见。案上的兵符覆着蛛网,旁边是卫锦绣留下的枯槐叶,被她反复摩挲得只剩叶脉,像极了她腕间暴起的青筋。吴道子撞开殿门时,熏香早已燃尽,只有腐烂的墨汁味在空气中发酵。许连城趴在床沿,玄色常服拖在地上,沾满了打翻的茶渍与血痕。她盯着窗外那株卫锦绣亲手栽的槐树,干裂的唇瓣翕动,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碎瓷般的沙哑:"我去找你好不好别不要我"吴道子扑通跪在满地狼藉中,看见御案上叠着七封未拆的边关军报,最上面那封还沾着许连城的指血。"陛下!"他抓住她冰凉的手腕,触到骨节硌人的突起:"镇国将军府的老弱妇孺还在京中!崔相的门生已在暗中调兵,您若再不振作"这话如同一把锈刀劈开混沌。许连城僵硬地转过头,瞳孔里映着窗纸外的槐影,却像看见了卫锦绣战死前染血的眼。吴道子趁机拽开她攥着枯槐叶的手,那叶片簌簌落进砚台,与陈年的墨汁混作暗红:"卫将军用十七支箭换您的江山,难道您要让她的族人死无葬身之地?"当许连城走出书房时,宫人看见她将那枚螭纹玉佩系在腰间,玉色被体温焐得发暖,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她下令将崔进尹软禁在永巷的当日,恰逢边关送来卫锦绣的遗物——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里面装着半块冻硬的糖蒸酥酪。凤钰三年的冬夜,许连城第一次以暴君之姿杖毙贪墨的御史。血溅在明黄圣旨上时,她想起卫锦绣曾说"律法如刀,当斩蛀虫",于是抬手让刽子手再加三十杖。此后朝堂人人自危,却不知她每夜都在乾元殿对着兵符枯坐,直到黎明第一缕光爬上卫锦绣的牌位。假装怀孕的那夜,她让太医在脉案上写下"喜脉",转身便将崔进尹送来的安胎药泼在地上。铜镜里映出她冷笑的脸,鬓边却簪着卫锦绣送的白玉簪,簪头的珍珠被泪水浸得发乌。当宗亲的婴儿被抱来,她望着那孩子眉眼间隐约的英气,突然掐住乳母的脖颈,直到对方求饶才松开手,指甲里已嵌满鲜血。凤钰十年攻破突厥王庭那日,许连城站在城楼之上,望着烽火台上燃起的狼烟。寒风卷起她的明黄披风,露出内衬绣着的并蒂莲——那是卫锦绣未完成的嫁衣料子。她接过副将递来的突厥可汗首级,指腹擦过首级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卫锦绣战死前鬓边的星点银白,遂下令屠尽突厥王庭所有男丁。崔家满门抄斩的圣旨宣读时,许连城正在卫锦绣的牌位前焚香。当听到"崔浮凌迟处死"的旨意,她手中的香突然折断,火星溅在牌位前的青瓷瓶上,瓶中插着的枯槐枝簌簌颤动。三日后她去天牢看崔浮,老臣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仍嘶声咒骂:"你这暴君!卫锦绣若泉下有知""她若有知,"许连城俯身捏住他的下颌,鎏金护甲嵌入他的皮肉:"只会说杀得好。"凤钰三十年立太子的大典上,许连城看着跪在丹墀下的少年,她抬手替太子整理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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