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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盛放文物的恒温柜不透明。文物入库之后，除了固定的例行检查，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去开柜子看。

耳边掠过一声&ldo;捏糖人&rdo;的吆喝，仿佛隔在了千里之外。

佟彤喃喃道：&ldo;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rdo;

希孟：&ldo;哦？这是哪年的政策？&rdo;

佟彤：&ldo;……&rdo;

他发觉佟彤在贫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ldo;我马上回去。免得你们难做。以后有缘再见。&rdo;

不是，这撩完就跑，几个意思？

佟彤赶紧追了几步，好歹跟他肩并肩，朝旁边一指。

&ldo;您不是要回故宫吗？走这边儿胡同比较近，人也少。您要是不嫌弃，我给带路。&rdo;

尽管这位高冷的爷看起来没有跟她深入交流的意思，但她哪能这么轻轻易易的放人走。

文物成精了，这是世纪大事，惊天巨闻哪！

就算是做梦，她也不能这么快醒。

希孟却不给她面子：&ldo;我认识路。&rdo;

&ldo;那我给您打伞。&rdo;她殷勤地把伞推了上去。

&ldo;不必了，我现在这个状态不怕受潮。&rdo;

佟彤赶紧再追两步，挡在他面前。

&ldo;昨天……是怎么回事？&rdo;她以进为退，锲而不舍。

希孟眼底闪出一丝疲惫，好像觉得这种事怎么还需要问。

佟彤甜甜一笑：&ldo;看在我给您挡过那么多次闪光灯的份上。&rdo;

希孟终于不赶她了。他安静地沿着胡同一边走，许久，终于开口解释。

&ldo;凡是被人创造出来的艺术品，都有灵智。我们居于&lso;创作层&rso;，每一件作品都有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在大部分时间里，你们的生命层和我们的创作层可以互相感知，但无法穿梭来往。&rdo;

佟彤点点头。他清楚闪光灯和手电筒的事，说明他即便是作为一副静静的画，也是有意识的。

她说：&ldo;可我们从来没感知过你们呀！&rdo;

&ldo;没有吗？&rdo;希孟挑眉，挺拔的身影在雾霾天里愈显清晰，&ldo;你全神贯注欣赏书画的时候，没有觉得它也在和你交流？&rdo;

佟彤怔住，低声说：&ldo;有。&rdo;

一幅意境深远的作品，能轻易影响人的情绪、心态、甚至性格。

她敬畏地问：&ldo;所以，我在看画的时候，画也在和我说话？都说些什么？&rdo;

他问：&ldo;你想知道？&rdo;

佟彤慌忙点头，张开耳朵，准备聆听八百年沉淀的人生哲理。

&ldo;嗯，也没什么。大部分时间说的都是，&lso;拜托千万别开闪光灯&rso;、&lso;不要贴太近展柜玻璃都花了&rso;，&lso;好无聊，什么时候才撤展&rso;，诸如此类的话。&rdo;

佟彤：&ldo;……呵呵。&rdo;

希孟压根没觉得自己损了人，继续说：&ldo;创作层和生命层一直平行并存，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今天早上，我们的世界里，出了一个奇怪的事故。闯进来一个人。&rdo;

佟彤问：&ldo;谁？&rdo;

&ldo;乾隆。&rdo;

佟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重新确认了一句：&ldo;就是那个喜欢在书画上盖章的大猪蹄子？可、可他死了两百多年了啊！&rdo;

&ldo;在创作层，时间是可以回溯的。&rdo;希孟说，&ldo;乾隆本是&lso;你们的世界&rso;的人，却不知为何，突然闯入了创作层，并且把他那喜欢涂鸦的爱好带了过来。他瞄上了我。大约是因为我最近正在展出，身上的人类气息比较重。&rdo;

佟彤听得半懂不懂，不好意思请他掰开了解释。停了脚步，自己闭眼琢磨。

乾隆的印章毁了不少书画，然而《千里江山图》很幸运地逃脱了魔爪。乾隆收集到这幅画之后，仅仅是在卷首卷尾各盖了两个大戳，在留白处题了一首诗，就将它锁进了内府‐‐算是十分克制了。

这其中的原因，专家们也分析过。乾隆非常附庸风雅，偏爱充满哲思的文人画。《千里江山图》这种大气磅礴的青绿山水，大约不太入乾隆的法眼。

《千里江山图》长近十三米。乾隆的印章再大，也不至于喧宾夺主。大部分画卷还是干干净净的原貌。

但是希孟说，在他的世界里，&ldo;时间是可以回溯的&rdo;。

佟彤想起了今天早上自己那场莫名其妙的&ldo;穿越&rdo;：乾隆得到了《千里江山图》，兴致勃勃地在上面涂鸦。和珅在旁边煽风点火。

难道是……

她猛地抬头。希孟微微蹙着眉，指尖揉着眼角的泪痣。

&ldo;没错。那是一段被改变的历史。乾隆突然对我产生了兴趣，在我身上盖了七十六枚章，题了三百九十一个字，把我变成了一幅惨不忍睹的废画本画。&rdo;

他虽然&ldo;长命八百岁&rdo;，但大部分时间都被雪藏在权贵的书房，建国后才开始公开展出，时间加起来不过几个星期。

虽然不算久，但好歹是个速成班，能让他有机会接触这个光怪陆离、飞速前进的社会。

他说着标准的普通话，言辞中带着古朴的雅意；却又偶尔一本正经地杂入几个流行网络语，不知从哪个游客那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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