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夕迟疑了一下,就问:“那位陆九爷跟六哥很熟吗?”

姚旭辉摇头:“算不上多熟,因常走水路的关系,免不了会打交道,只是私下里并无交情。”

叶楠夕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又重了几分,却不再说什么。姚旭辉去前院会客后,她屋檐下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就回了自己的小院。才进屋,就看到长安在炕上撅着屁股要努力站起来,紫萱和绣珠都如临大敌地护在一旁,两双手时刻准备着伸出去。

上个月长安就满周岁了,叶楠夕本以为长安会先学说话,然后才学走路。却不想这孩子当真是继承了他的性子,完全是个行动派,平日里怎么逗都不爱学大人说话,抱在手里时觉得乖巧又安静,但只要四肢着地,就会自发地练习自己新学会的技能。从翻身到翻滚到坐起到爬行,再到现在要努力站起来,就连这股子执拗劲也跟萧玄是一模一样!叶楠夕有时不免会忧心,长安继承了他这样的性子,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而此时长安发现叶楠夕进来后,就扭过头,乌溜溜的眼睛瞅了她一眼,然后裂开嘴露出几颗细细的冒出一丁点的小白牙,朝她笑了起来。

叶楠夕顿觉得心都软化了,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伸出手放在长安跟前笑着道:“来,长安扶着娘的手。”

长安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叶楠夕伸过来的手,立马伸出胳膊攀住。然后在叶楠夕的帮助和鼓励下,长安终于在炕上站了起来,旁边的紫萱和绣珠连忙拍手一阵儿地夸赞。长安兴奋地颠了几颠,在叶楠夕的臂弯里玩了两刻钟后,终于累趴在叶楠夕怀里。

叶楠夕抱着长安轻轻拍抚着。片刻后才对紫萱道:“陆九爷这会儿在外厅,六哥正接待,你们俩一会别往那边去。”

紫萱和绣珠皆是一怔,两人对看了一眼,紫萱问:“陆九爷忽然过来是为何事?”

叶楠夕摇头:“许是有什么事要跟六哥谈。”

“娘子是不是担心,那边已经知道了什么?”紫萱走进两步,低声道。

叶楠夕微点头:“是有点这样的担忧,不过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六哥本来就常跟漕帮的人打交道。”

紫萱却道:“之前陆真少爷在寺庙门口不是瞧着您的背影,会不会……”

“世事无绝对。若真如此……”叶楠夕沉默了一会,轻叹,“也不知现在这个时候合不合适。”

她虽不了解。但隐约知道他暗中有一些力量以及各种传递消息的渠道,若真是他让人来查她的踪迹,她还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甜蜜还是酸楚。

长安在她怀里睡着了,叶楠夕垂下眼看着孩子那张纯真的脸,片刻后。低下头在那肉鼓鼓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微笑地抚着那双酷似他的眉眼,心道:宝贝儿,你猜,是不是你爹找咱们来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姚旭辉找了过来。叶楠夕将长安放在床上,让绣珠照看着,站起身稍稍理了理衣服。轻轻吁了口气,然后走出去。

“晚娘,这是凤九娘特意给你送来的。”叶楠夕一出去,姚旭辉就将手里一张请柬递过来。叶楠夕一怔,接过那张请柬看了一眼。原来是个茶会的请柬,东道主就是凤九娘。地点设在凤翔庄。

“凤九娘?!”叶楠夕心里更是诧异,原以为就陆九过来的,不想竟连凤就也来了。

“是陆九爷的红颜知己。”姚旭辉看了叶楠夕手里那张请柬一眼,“茶会是这边的女人常举办的一个社交活动,没什么特别,就是为扩展人脉和联络感情。”

叶楠夕不解:“只是她怎么会邀请我?陆九爷过来就是为送这张请柬?”

“倒说了些别的,但都是些无谓的小事。”姚旭东看着叶楠夕道,“我看应该就是给你送请柬来的,刚刚在厅内凤九娘还问起你的一些情况,我随口敷衍了几句,当时瞧着她似乎还想进来看你,不过最后倒是忍住了没开口。”

就是冲着她来的?!

如此说来,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意思!?

已经一年了,她曾担心他会不会已经忘了她,却眼下才知道,他一直未曾放弃……

“刚刚为何不提出见一见姚晚娘?她这段时间一直没出门,那后院只能你去了解。”从姚府告辞后,回去的路上,陆九问了凤九一句。

“还是别节外生枝。”凤九摇头,“他既然说了只查姚旭辉,就只查他吧,总归请柬已经送到姚旭辉手里了,两天后他若是让他妹子过来,那我有的是机会好好了解。但他若是不让她妹子出门参加茶会,那到时再好好查探不迟。”

姚旭辉出去后,叶楠夕拿着那张请柬坐在床上翻看了几遍,然后垂下眼,看着还在甜睡的长安道:长安,是他吗?若真是他,娘要不要让他知道呢?

两天后,凤翔庄的茶会,叶楠夕果真没有出席,理由是身子不适,不顾她还是以姚家的名义,特意让人送去一些精细果品。

十二月二十,整个晋北都下起大雪,天上地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可是,就在这原本是最干净的日子,柳城却迎来了六万的攻城大军。与此同时,晋王大军亦突然进犯贵西,燕军主力基本都在贵西这边。因而在这等情况下,也无法马上顾及柳城,只盼着柳城能坚守三天,三天后,援军就能到底柳城。

而约一个月前,一封密信从俞宁出发,通过极其隐蔽的渠道往晋北这边送来。并且就在柳城告急的那一刻,这封被装在一截蜡烛里的密信顺利被到均州,接着又顺利被送进萧玄的帐篷内,同一捆蜡烛一起被摆放在他的桌案上。

然而这个时候,萧玄却已经离开均州,赶往柳城。

一万兵马翻山越岭,日夜兼程,终于在城门将破的时候赶到。

此时,敌军也只剩下约一万人马,一边是血战三日,筋疲力尽;一边是跋涉千里,人困马乏。晋北最关键的一战,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血淋淋的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