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野餐聚會(第1页)

龙溪河水向北流兔四哥 2013-09-10 08: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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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二年元月十日;星期一。--是钱北人久念不忘的日子。

“青港滩桑林改造”工地热闹非凡。纯朴淳厚的农民有着对土地特有的眷恋情感。平日里“舀工分开会”,他们为之嗤鼻;嘲笑道,“开会能使蚕不吃桑叶就作茧吗?再好的报告能使田里稻谷结双穗吗?”投入“农田规划、改造”,从龙溪河里夺回三十二亩七分桑林地,他们为之兴奋;特别是此事还得到地、县领导的重视,亲自前来“检查、指导”,更是令人振奋。大家高兴地说,“有**‘掌江山’,阶级敌人想反也反不了;搞了六年‘文化大革命’,终于可以安安心心‘促生产’了!”

为了防止出现昨天拉歌的情况,蔡阿毛让“广播站”清早开始就放革命歌曲。虽然“青港滩”是三队的田、地、港滩和机耕路(四队、五队也沾点光),天下农民是一家;邻居家的事,能不帮忙吗?不但要帮忙,还得比自家干得好些,免得被人背后“嚼舌头”。各生产队的人暗里一叫劲,再让杨慧丽在“喇叭”里一“鼓吹”;被表扬的乐颠颠地,没表扬的憋足了劲,处处摆下了“擂台”。六七百人的场面,争先恐后的劲头,工程的进度比估计的高出一倍多。

林木森装作不知道,没有同蔡阿毛去龙溪迎接“地、县检查组”,参加汇报会;林木森清楚,王宏铭性情很傲,只要他“缺席”了,王宏铭才会理直气壮地进行汇报。在火热的工地要比在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会议室里痛快得多。很快,他发现自己还是错了;林木森根本无法融入这热火朝天的“大会战”现场里。走到哪里,领班带队的都急匆匆地赶过来,向他汇报工程的进度;陪同他到下面去,社员们都恭敬地给他让路,反耽误了干活。林木森无奈地回到“广播站”,碰见杨慧丽正在蘀蔡小毛拭汗;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反感。

昨天晚饭前,金德江来邀林木森去浜里劝劝徐武,说:

“‘知宣队’重组半途而废,杨慧丽认为主要是徐武的责任;俩人最近闹矛盾,面都不见。徐武天天说要找你出面主持公道。”

林木森听了,望着金德江笑,说:

“德江,你这位作大哥的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找事,天下第一不能管的就是这‘卿卿我我’的恋情。如果是小俩口,倒还有话好说。他俩又没确定关系,你去说谁不对?”

金德江想想,也是这理。俩人扯了几句。林木森说:

“德江,有什么打算?”

金德江还是打算去青山蚕种场,说:

“我现在只是个‘季节工’,一个月底薪二十八元,一年干上六七个月,七七八八也有二百多。我只买二千工分,一年交队里一百五十元,只要米油,还能分回来三五十元。就是蚕种场里没关系,要是能签上‘合同’,一年可以作上十个月就好过了。”

金德江走后,林木森才悟到,他是想找自己去帮忙“疏通”关系。可,与甘雪面都没见过,她会给我面子吗?

林木森装作找人,退了出来。杨慧丽追了出来,问:

“林……林主任,有什么事吗?”

“没事。”林木森反不好意思了;正见李忠良朝他招手,趁机走开。

李忠良被火热场面感染了,笑逐颜开地;田树勋却发现了问题,说:

“李主任,现在十一点都不到,这样下去,‘检查组’再晚来二、三小时,岂不个尾巴工程?”

“休息,先休息。让大家提前吃饭。”李忠良被提醒了,忙对田树勋说,“来‘检查组’先去了万丰,在公社吃中饭再来了。你告诉杨慧丽,快广播;让各生产队歇下来,提前吃饭。”

工地上提前吃饭,田云娇的后勤组傻了眼;急忙让人先送上一批应急,烟熏火燎地准备下一锅豆腐脑酸菜汤。可身边没人了;“候”在“卫生区域”的“铁帽子队”有人上前,胆怯地问:“能不能让我们来帮着烧火?”

“行!快。”田云娇脑袋里“阶级斗争的弦太松”,象是见到了救兵;忙吩咐他们,说,“加只锅烧汤;还有,谁去供销社,饭好了没有?”

“帽子队”象获大赦;喜笑颜开地忙碌起来。等送汤的人返回,他们己把汤菜抬到小龙港桥头等候了。两队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交换了担,各赴各地。只是,“帽子队”的人谁也没去供销社;谁也没胆敢没去供销社。

湖兴的农舍集中,所辖田地有的在数里之外;一旦耕作,返回吃中饭误时误工,队里要去都会提前通知,以备社员自带“饭包”。“白话”说,“鲜亮衣裳混肚皮”。没套出门的衣裳会被人不起,天天要吃则以饱为主。湖乡烹调不甚讲究,大多菜肴在饭锅上蒸炖。平日买上一二角的杂鱼就挺不错了,要想日日见荤,得自己去摸鱼罾虾。还有个最简单,最实惠的办法,捡螺蛳。养上两天,把螺蛳屁股剪掉,放点姜丝、盐、滴上油,在饭锅上一蒸。汤鲜肉美,一碗螺蛳全家都吮得开心。

带“饭包”可不同,吃饭时,寻块平坦地,展开“饭包”,一家人围坐,田原风光其乐融融。相互之间,交换些小菜;有些好热闹的婆娘还捧着饭碗从东走到西,嘴里一个劲夸,眼睛象刀子一样把全队人家的“饭包”個透。所以,虽是家常便饭,因是图体面,各家“八仙过海”,都精心备下荤腥菜肴作“盖面”。有钱的砍上二角钱肉,或买一截鱼,有“存货”的切块咸鱼、腊肉,最不济也每人煎上一个荷包蛋,用葱、姜,淋点酱油,烧得有滋有味地。“盖面”大都是按吃饭的人头准备的;因此交换小菜时,除非至亲好友,大家都拨开“盖面”挟下面的配菜佐料吃。

双抢时,林木森吃“饭包”曾出过洋相。外埠田地人很少来,李金凤见到田埂河滩上连片的草心痒痒地,匆匆吃了饭便割羊草去了。林木森放下碗,抽支烟,想到河港洗把脸,见碗没洗便顺便带去洗了。也就五只碗(三只菜碗),一路发现众多惊奇的目光。李金凤割羊草回转,见碗真的洗了,汗淋淋的脸更红了,蹩了半天,说:“你怎么洗碗呀!”

林木森懵了。后来王兴荣告诉他:“男人不作女工。”原来湖乡的“大男子汉”习俗严重,女人的活再多再累,男人也不会伸手帮一把,尤其是在外面。

野话说,“宁肯床前跪踏板,人前也有挺腰板。”因而干活歇气时,男人坐着抽烟、扯“白话”,女人则忙不赢地割羊草,作针线活。林木森洗得这五只碗成了男人们的笑柄,却成了女人们的“武器”;而后,当女人要男人作事男人不高兴时,女人会说:“你木森还蘀金凤洗碗。到底是读书人明白事理!”男人鼓鼓眼睛,忍口气把事作了,碰上机会就会“表扬”林木森一番,弄得林木森是哭笑不是;李金凤听了,嘴上埋怨,心里却象溶了一块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