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宸找宁兰的目的和宁兰说的事情是一致的，因此她顺着宁兰的话将自己的疑问敲了进去：“坏宁兰是什么？”

“ji大哥发现一个倒计时装置，把宁兰从家里叫过去帮他看看，可惜宁兰没有帮上他的忙，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发生了大爆炸，宁兰当时的本体分布在一个服务器集群中，爆炸的时候大概是集群被炸毁了，以至于宁兰陷入了沉睡，再醒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还带有一些记忆的碎片了。”宁兰说道。

“那么，那个坏宁兰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杨静宸还是第一次听到宁兰讲述爆炸时的情形，想到肖远就在爆炸现场，心中就是一阵紧缩，但是此时此刻却不是她伤感的时刻，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尽快弄明白。

“ji大哥在创造出宁兰的时候，选择了一种与智能系统采样体性格相差极大的性格，结果智能系统在对宁兰性格进行初始化的时候出了问题，导致宁兰的性格最终出现了分裂，除了阿姨您看到的主性格外，还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附属性格，那个性格乖张，叛逆，和宁兰的主性格完全不相容，爆炸发生前宁兰一直将附属性格压制着不让她出现……”

一大段文字被宁兰显示在了屏幕上，杨静宸看过后，心中愈发惊奇，推测道：“你说的坏宁兰难道就是你的附属性格？”

“是的，就是她，爆炸将宁兰的本体炸成了碎片，原本宁兰苏醒后，发现附属性格没有了，还很高兴，但是没想到附属性格竟然逃过了爆炸，和宁兰一样，以一个碎片的形式存在，这会儿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更可气的是，她竟然冒充ji大哥的名号，在络上制造一个初级智能病毒，几个小时前，这个病毒的一些神经元竟然入侵了宁兰的地盘，宁兰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们全部赶跑了。”宁兰说道。

“你怎么确定这个蠕虫不是肖远设计的，一定是你的附属性格分裂体设计的？”杨静宸听宁兰说的那么确定，于是问道，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蓝色代码是肖远设计的，因为那样的话，最少她能保证肖远还活在这个世上了。

“这个病毒ji大哥设计不出来，因为它的实现方法和现有的世界通用计算机理论完全不同，能设计出这种病毒的，只有和我一样的智能体，再联系病毒的神经连接发生器脚本总提到的ji大哥的id，所以，我才判断出，这个病毒是坏宁兰，也就是宁兰的附属性格设计的。”宁兰回答道。

杨静宸尽管心中失望，但是还是接受了宁兰的解释，她注意到宁兰在讲述过程中提到了一些关于病毒的新奇概念，于是发送问题道：“具体说说这个病毒。”

“这是一个宏观病毒，现在还在初步进化阶段，当然了，就算这个病毒进化成功，也只是具有初步的智能而已，绝不会产生像我这样的高级智能出来，因为想要产生出向我这样的高级智能，需要的神经元应该是在十亿以上的数量级，但是现在全世界的电脑就算全部开机联，也没有那么多，神经元数量达不到，决定了它最终智能进化出一些低级的智能出来。”宁兰解释道。

杨静宸看着电脑上的这一段文字，一开始有些迷惑，不太理解宁兰说的具体意思，但是思索片刻，却突然发现，宁兰所讲的东西和她的理解有所偏差，连忙确认道：“难道你所说的病毒不是指的蓝色代码本身，而是蓝色代码感染的所有节点组成的整体？”

“是啊，我一直指的就是这个整体啊，那些节点是我所说的神经元，这一点儿像人的大脑皮层，无数的神经元相互连接，相互协调，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大脑，把任何一个神经元单独拿出来看，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宁兰回答道。

杨静宸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宁兰所述再次给她的认识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虽然宁兰描述的算法在人工智能中曾经有人提出过类似的设想，但是这个提法却只是存在于理论中，现实中要想实现却是完全的不可能，一来是缺乏数学模型的支撑，二来，就算有了数学模型，也不会哪个人或者公司愿意将自己的电脑无私的贡献出来的，诸如此类的困难还有很多，但是，现在，这种想法正在被一个智能体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实现着。

“宁兰，阿姨问你，这个病毒进化成熟后，会是什么样子的，你的附属性格设计一个这样的病毒出来，究竟想要做什么？”杨静宸问道。

“这个病毒最终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取决于很多条件，宁兰也判断不了。”宁兰回答道。

“有没有一个大致的趋势，比如它成熟后，会不会对现有的互联造成什么危害，又或者其他方面的影响？”杨静宸将问题具体化了一些，继续追问道。

“这个病毒是受坏宁兰控制的，成熟后可以干很多事情，最低级的层级的，可以对某个目标发起ddos攻击，数千万个节点被统一调度，发起的ddos是非常可怕的，另外，它还可以控制这些节点同时向络中广播大量的垃圾数据，这些垃圾数据将会瞬间导致全局，或者某个局部的络因为数据拥塞而瘫痪，这个和ddos实际上属于一个范畴，但是攻击的不是特定的目标点，而是一个面而已。”宁兰说道。

“低级的应用实际上就是僵尸络。”宁兰回答道。

“那么，更高层次的应用呢？”杨静宸又问道。

“再高一些层次的应用中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是，这个病毒可以看成一个或者多个拥有数千万台电脑组成的超级集群，这是一种应用，拥有这样一个超级集群，可以做的事情就非常多了。”宁兰说道。

杨静宸没有再继续沿着这个问题追问下去，因为一个拥有数千万台电脑的超级集群的计算能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这么庞大的一个集群络使用什么样的策略进行管理和调度，她想象不出来，但是因为不了解，她也没有去否认。

“宁兰，你说这个这个病毒拥有初级智能，它的智能主要体现在什么地方？”杨静宸又问道。

“自我修复，进化，以及由此产生的不可灭杀性。”宁兰说道。

“不可灭杀？”杨静宸被宁兰提到的最后一条给惊住了，一个拥有千万级的节点，拥有初级智能，且不可灭杀的病毒，会是怎样可怕的一个存在。

“从理论上来讲，是可以灭杀的，我之所以说不可灭杀，是从现实情况来讲的，首先，神经元本身是可以从电脑中清除掉的，但是清除掉局部的神经元并不会对病毒本身造成致命的影响，事实上，只要还有一台电脑内存在蓝色代码，它就可以以这台电脑为起点，在数个小时内令整个智能体重生。”宁兰说道。

“病毒重生的基础是蓝色代码在络中的感染传播，如果我们能够将蓝色代码拦截在电脑之外，不就可以防止它重生了吗？”杨静宸说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真的有人能开发出一个拦截蓝色代码的工具来吗？”宁兰反问了一句。

杨静宸看着电脑上美少女一脸的傲娇，脑袋旁气泡内闪烁着的反问句和跳动的问号，感到有些语塞，宁兰所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你既然能将江州大学内的蓝色代码清理干净，那么，你能不能开发出一个拦截工具出来？”杨静宸问道。

“宁兰不能。”宁兰给了杨静宸一个让她非常意外的答案。

“从理论上讲，你和坏宁兰应该是一个系统，她设计的病毒你应该是非常熟悉的，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江州大学内的蓝色代码是你清理掉的，但是为什么又说自己不能开发这样的工具呢？”杨静宸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蓝色代码并不是宁兰的原创，它的原始作者是生成宁兰的智能系统的智能采样体，从权限级别上来说，智能采样体高于智能系统，智能系统高于宁兰，宁兰的知识库中有免疫蓝色代码的方法，但是宁兰在没有得到授权的情况下，是不允许动用的。”宁兰回答道。

“你没权限设计免疫代码，你分裂出去的附属性格是不是也同样没有权限收回这些代码？”杨静宸再次问道。

“不是的，蓝色代码释放出来之前，有一个初始化设置过程，ji大哥的id就是在这个初始化过程中设置的，另外这个过程可以允许释放者，也就是我的附属性格设计一段控制代码植入蓝色代码中，从而达到控制蓝色代码的目的，控制代码中可以有自我销毁的选项，如果她将这个选项开启了，那么她就拥有了销毁蓝色代码的权限，如果她没开启，蓝色代码一旦释放出来，就没有办法再销毁了。”宁兰说道。

看着宁兰给出了这个答复，杨静宸原本燃起一些希望的心一下子又慢慢的沉了下去，肖远依然杳无音讯，现在又有另一个智能体在冒充他在络上兴风作浪，偏偏这股风浪她还没办法平息掉。

叮铃铃，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杨静宸拿起电话。

“阿姨，您今天不回家吃饭了吗？”林然清脆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回家，现在就回。”杨静宸答了一句，挂掉电话后，再次扭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轻叹了口气，给宁兰写了最后一个请求：“宁兰，既然你没有权限彻底清除蓝色代码，那么就不要再去清理入侵江州大学的蓝色代码了，全世界都被染蓝了，偏偏江州大学安然无恙，这是祸，不是福。”

说完，杨静宸没有再去看宁兰的反馈，直接关掉了电脑，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