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初年正月十七,正是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

正旦的热闹才过去没多久,隆重热闹的年节过后。汴梁这座喧嚣的城市安静了几日。人们都在家中,围着炭炉,饮着茶汤饮子,看着门外雪花簌簌而落。

不过对于汴梁姬而言,热闹风流,才是她喜爱的日子。这般安闲,不过是偶尔为之罢了。

到了十五之后,虽然官衙还未曾开印。可是随着难得的冬日太阳探出头来,街市当中,又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潮。各家店铺酒肆瓦舍,也都打开了门。才过了年节,大家心情都好。往来之间,人人衣裳精洁,互相含笑应对。煞是一团和气。

这个时侯,汴梁也有多少可以耍子处。汴梁城中那么多道观寺院,可以去上香随喜。酒肆瓦舍,自不必说,这是常年必备的娱乐项目。就是金水门外球盟,也早早就开了一场甲等球会之间的迎新赛事。不论排名,不入正赛,纯粹就是一个热闹。球市子各处球场,挤得是人山人海,大家热情,比起平日里还要高涨三分。哪怕是这种纯娱乐的赛事,大家投注争个胜负,钱钞都流水价的投进来。

哪怕就是不去这些耍乐处,如果家中日子甚是过得,则闲适出门,在汴梁街市拥轻裘缓步而行,看着冰龙一般横穿汴梁的冬日汴水,看着街头巷尾垂髫小童们大呼小叫的放着爆竹。走累了随便选一处精洁酒肆饮一杯屠苏,来一盘干果。再到大相国寺集市前随意选一个做工精致的熏笼,放点竹炭香料进去,燃起来暖烘烘的揣在怀里,再安步当车走回去,隔着墙头呼邻里而来,唤浑家温两角酒,设一口古董羹,饱足之后鼓腹而歌,岂不是人间至乐?

在大宋宣和六年,在北方形成的风暴渐渐成型之际。大宋汴梁,仍然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模样。

哪怕在河东之地,万千流民正辗转于大雪之中,神武常胜军与河东安抚使司默默对峙,互相已经快撕破了脸皮。

哪怕在燕地在河北,兵火过后,民生艰难。才打下来的燕京一路,大宋统治仍然未曾加之半点。豪强之间互相攻杀征战。在这有效统治瓦解之际,燕地百姓仍然在乱世当中挣扎求活。冬日里面依托于各家堡寨半饥半饱的度日,朝不保夕的等着这冬天早早过去。

大宋百姓,总体而言,还是生活在歌舞生平当中。哪怕江南之地,方腊之乱已经过了几年,也开始有恢复元气的模样。比起周遭所有一切地方,不啻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身在局中之人,这些安闲的大宋百姓。还以为这等日子是理所当然,只会天长地久的持续下去。却不知道,风雪当中,有多少双发红的眼睛,窥视着这黑暗中的光明之地。而在大宋,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或在汴梁,或在边地,殚精竭虑,披甲待旦。用尽所有一切手段,只等着在天快要塌下来的时侯,能多做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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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行街那处大宋闻名的小楼之上,李师师幽幽叹口气,将窗口竹帘放下。在窗口坐了一阵,俏脸素手,都觉得冰凉,回身过来,一直在身后侍立的玉钏儿递上了熏笼,李师师接过,温柔的对玉钏儿笑笑表示感谢。

李师师仍然是那副清艳模样,娇媚和清纯,在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身上,似乎最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一双大眼,什么时侯都是秋波流动,宛转娇柔。看人一眼,似乎就跟带钩子一样牢牢的把人抓住,再也挣脱不得。

这种女子,就是天生尤物。

不过这些时日,李师师容颜略略有些清减。似乎也有些心烦意乱的模样。

往日在小楼里面,她是最沉得住性子的。或鼓瑟或读书,自得其乐,多少日不出门都不当一回事。

她是难得的既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家容颜,才是现下这般遭际的源头。极少在外抛头露面。却反而遭致了诺大的名声。为赵佶赏爱之后,就加倍的宅了起来。伴君如伴虎,自家要是以为靠着君王就一生无忧了,那是妄想。不必说红颜易老,宠爱难久。就是和君王身边事稍稍沾边,自己不过是个姬女玩物罢了,稍有不慎,就会没顶!

就这般过下去罢,到时候该是什么样的结局,就是什么样的结局。自家静静等着就是。

不动心,不对未来有所期待,不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那个略有憔悴之态,总是保持一副恂恂儒雅,温和爱笑之态。偶尔没人注意的时侯,却眉眼张扬锐利,不驯昂扬深藏在骨子里面的那个身影出现在她眼前之后。李师师宛若无风湖面一样平静的心情,却微微有波澜兴起。

三年,三年?你凭什么就能说三年之约?你不过也是走门路到了自家这个可怜女子身边,才勉强在汴梁站住脚跟。虽然现在一时得宠,不过也是个弄臣身份。到底有什么底气,才敢对我许下三年后?

李师师很想将这三年之约当成笑话,皱皱眉毛丢开手就算。犯不着和那个现在在汴梁也算是地位日高的家伙计较。可是这些时日,却总忍不住想着这个。心中更有隐隐期待。甚而有时春闺浅梦,都梦到了一些绝不会与外人说的场景。

偶尔独坐,李师师更会蹙眉咬唇。难道这就是冤孽?这个世上,还真有只是一会,就如金风玉露相逢的事情发生么?

自家在这里,总是没来由的心烦意乱。这个家伙,却哪里会想到自家这个可怜女子?既然利用过了,自然也就是抛诸脑后。自家不过就是一时糊涂罢了。。。。。。。。。。。。

想到深处,李师师往往就是幽幽一叹。

想得很分明,可是平日里,李师师还是忍不住通过玉钏儿,了解那个人这些时日来的举动。汴梁城中流传的和这个家伙有关的消息,她也禁不住收集而来,细细琢磨。自家也知道这般就是越陷越深,却是情难自已。

女孩子动了心了,那就是动了。心上矜持,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是摇动。几千年,概莫例外。这的确是没有什么理由好讲的,李师师虽然已经算是冰雪聪明的了,这上头也拗不过女孩家的天性去。

她此刻坐在窗前,看着小脸上精心装点着花钿,一副小家碧玉的可爱模样,此时此刻,眼角尚有些春意。也算是一等一人才的玉钏儿,轻笑道:“可是今日上午,去球市子为张郎君捧场了?现下巴巴的又来我这儿献殷勤,我可不稀罕。什么时侯赶紧将你嫁出去才是正经。省得分心两用,人在这儿,心却在那里。”

玉钏儿脸一下涨红了,嘟着嘴分辨:“姐姐却说的哪里话?小姐不放,我一辈子便不走。以后球市子那里我再不。。。。。。。。。。。。少去就是。谅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小丫头的确是今天上午在球市子迎春赛事当中去凑了一番热闹,坐倒场边最近处为她的张郎君加油。几个小姐妹跺足拍手,一个个小脸都涨得通红。

萧言家队,虽然还是球市子甲级球盟中的强队,去年拿了第一名。可是张显已经渐渐从赛事当中淡出,往往七八场赛事才会出场一次。今日难得展露身手,玉钏儿岂能不为张显去捧场?

这些时日,虽然张显也忙。不过不知道受了谁的教导,时不时的还是抽时间与玉钏儿一会。还有一些分外新鲜的殷勤手段拿出来。玉钏儿在他面前,早就恨不得化在他身上。

全知全能的作者奥斯卡在这里八卦一句。前些日子,正旦之前,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张显已经和玉钏儿滚在了一起,张显是多么精壮的一个男儿,玉钏儿年方十六,也算初熟。独处时荷尔蒙互相吸引之下,就再也按捺不住。手忙脚乱娇喘吁吁之下,总算成就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