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黯然望了一眼软塌上的卓巧娘,拱手道:“不知孙老大夫有没有马车,我想借用一下。”

“很是抱歉,老朽只有一架驴车,停在医馆里以备出诊用的。家里并没有驴车,更不要说马车了。”

冷羿只得用蓑衣又包裹住卓巧娘,打横抱在怀里,飞奔出门,径直往孙老大夫所说的最近一家名叫“惠济堂”的医馆飞奔而去。

要是换成旁人,抱着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是不能持久的。就算是冷羿,穿越过来之后,力量大增,但是还是坚持不了多久。当他抱着卓巧娘穿过几条街道,来到惠济堂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冷羿为了抢时间,索性直接报名:“我是知府衙门的通判冷羿,我家娘子病重,特来求医!请快开门!”

这一招果然奏效,门很快就开了,坐堂值夜的大夫也很快出来,又是作揖又是抱拳的,连忙见礼。然后给卓巧娘看病。

这家的大夫看了,苦着脸说了一大通,跟孙老大夫所说相差无几,也说是死证,最后连连拱手赔罪:“尊夫人这病实在无法医治,老朽无能,请通判大老爷恕罪!”

冷羿无法,便又找他借车,可是这家的驴车晚些时候已经出城出诊去了,还没有回来。冷羿只得又用蓑衣包裹卓巧娘,飞奔着前往最后一家有夜间大夫的医馆。这一家却是在北城!要走好远的路。

雨依旧是那样淅淅沥沥的,冷羿抱着卓巧娘,已经奔走了大半个巴州城,他的全身,也早已经淋成了落汤鸡,卓巧娘还好,用蓑笠盖着,基本上没有淋着。

淋雨到还是小事,只是冷羿抱着一个人,跑了这么远。早已经气喘如牛。他脚下步伐踉跄,两只手几乎都要断了一般。却依旧咬牙坚持着往前跑。脚步声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街道上,噼噼啪啪的。

他只是机械地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条街道,就在他最后力气用尽便要虚脱倒下的时候,终于,在眼前金星乱冒中。他看见了那个临街挑着的一串大红灯笼上写着的“解氏医馆”四个大字。

冷羿双膝发软,便想躺在地上,他还是坚持着踉跄来到医馆前,他的脚已经累得抬不起来了,只能背转身,用后脑撞击着药铺的门。

咚!咚!咚!咚!

门开了,一个药童探头出来,警惕地看着他:“作什么?”

冷羿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他抱着卓巧娘。挤开那个药童,跨步进了药铺,踉跄着走到药铺里的那张看病的床边。把卓巧娘小心地放下。

他弯下腰,却没有力气再直起来,也没办法说话,两手撑在膝盖上,象拉风箱一样拼命喘气。

药童奇怪地看着他,蹑手蹑脚走过来,轻轻掀开包裹着卓巧娘的蓑笠,看了一眼,全身打了个哆嗦。又赶紧放下。

这时,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

药童恐惧地看了冷羿一眼,退后几步,扭头高声道:“师父,是一个人。抱了一具尸体进来,不知道要干什么!你快来看看吧!”

尸体?

冷羿双手一滑,差点瘫软在地上。他知道,只要躺下,只怕自己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他赶紧腰上使劲挺住了。上前一步,揭开包裹着卓巧娘的蓑衣,便看见卓巧娘,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盯着前方,一直不断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脯,也已经没有了动静。

“巧娘!”冷羿悲声叫着,扑上去抱住卓巧娘,将耳朵贴在她的胸脯上,但是,已经听不到心跳。他使劲摇晃着,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卓巧娘却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了。

“怎么回事?”冷羿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冷羿没有回头,他只是紧紧抱着卓巧娘,心中的悔恨已经让柔肠寸断。

药童小心翼翼对冷羿道:“我师父来了!”

冷羿摇摇头,艰难地把卓巧娘抱了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

老者没有看清冷羿的脸,冷羿也没有穿官袍,所以老者也不知道这位就是通判大老爷。

等到冷羿出了药铺,那老者低声对药童道:“看看样子是个失心疯,抱着尸体乱跑,这样的人怎么能放进来呢?赶紧的,把门关上!”

身后传来咣当一声,房门被关上了,还上了顶门杠。

冷羿抱着卓巧娘,沿着清冷的街道,踉跄着,一步一顿,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在静静的雨夜街道上,他不知走了多远,不知走到了哪里。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清冷的月光从云层后面冒了出来,忽明忽暗地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冷羿低头望着卓巧娘那睁大的眼睛,他想替她把眼睛合上,可是,双手不得空。他在街边一家商铺门前的石阶上坐下,把卓巧娘好好地搂在怀里,伸出颤抖的手,要去替她合上眼睛。

可是,望着她那美丽之极的双眸,冷羿心里想着,只要合上的眼睛,她就再也不会睁开,自己就再也看不见这双会说话的明眸。

冷羿轻轻抚摸着她的已经开始变凉的俏脸,依旧是那样的光滑而充满了弹性,他附身下去,轻轻地吻了吻,抬起头,在卓巧娘那光滑的脸蛋上,留下了两颗水滴。

冷羿这才发觉,自己眼眶中早已经满是泪水,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透过泪光,甚至已经看不清卓巧娘那秀美的脸庞。

“巧娘……”冷羿泣声低语,“我对不起你,我说了要保护你一生一世,可是,却让你伤心绝望而死……。早知道这样,便是让你发现其实我不是你丈夫,也好过现在……。现在,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冒充你丈夫……”

便在这时,冷羿突然身子一凛,身体本能自然而然的反应,让他立即警觉。因为,他感觉到在他四周,有凌厉的杀气!而且,正在朝自己慢慢靠近!

他不动声色用眼角扫了一下,月夜下,静静的街道没有一个人。但是,那故杀气却越来越浓烈。

他的额头冒出了汗珠,这次因为卓巧娘突发疾病。出来得匆忙,他来不起穿他的防弹背心。甚至,也没有穿他的带有短刃的长统靴。也就是说,他现在现在,可以说是赤手空拳!而且,他已经抱着一个人跑了大半个巴州城,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又刚刚承受了丧妻之痛。而那种杀气,简直可以跟白虹当年出现时媲美。可见。这绝对是一个超强的劲敌!他该如何才能从这次劫杀中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