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闹市下了车，拐过一条低矮的街道，刚刚迈进破旧的小巷。

“天呐，小鱼你终于回来了！”巷尾摆大排档的王婶眼尖地瞅到她，丢下正收拾着的碗筷，扯开标志性的大喉咙噔噔噔扑了过去。

大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几下，王婶扳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小鱼，你没出什么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两天没回家，她脸上会缺块肉还是少块角么，不用像研究宝贝似的一直抓着她的脸看吧？

苏小鱼在王婶大掌的揉搓下艰难地咧开一个笑脸，“王妈妈，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你轻点、轻点哪。”知道是关心她，可也用不着把她搓成面团嘛，再揉一会儿干脆就把她放进蒸笼里和白白胖胖的包子一起蒸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婶乐呵呵地又往她脸上连拍了好几下，才安心地放下手，苏小鱼可怜的脸总算脱离了成为面团的险境。

“哎，小鱼，”走了几步王婶突然停下脚步，她才侧身，苏小鱼条件反射地捂住发烫的脸，往旁边一避。

王婶愣了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这小丫头！这两天又溜哪儿去了，不回家连电话也不打一个，你阿嬷可急坏了。”

电话她也想打，握着电话了她却不知道怎么往家里拨号码，只能后悔没有多学点东西，没文化真可怕。

“我阿嬷还好吗？”苏小鱼已经猜到阿嬷这两天是怎么过的了，她一定是担心得连饭都不好好吃，整晚开着灯坐在窗前等她回家。

羽睫剧烈地颤动，她咬着唇瓣，浓浓的自责揪紧了眉。

“你肯定是有事才来不及打招呼，别又怪自己哦。你阿嬷我照顾着一切都好好的，不过她一直惦记着你，你赶紧上楼去让老人家安安心。”

王婶回到旧公寓楼下摆的摊子，从炉子上端出一笼热乎乎的包子在苏小鱼上楼前递到她手里，“这时间点儿来不及做午饭，你也别急着做饭了，先就着这个垫垫肚子。”

闻着包子浓烈的葱香味，苏小鱼展颜一笑，撒着娇道，“王妈妈，我爱死你了。”

“死丫头，就知道嘴甜。”望着雀跃奔上楼的小小身影，中年妇女粗糙的脸露出欣慰的笑。

生满铁锈的门伸手一推就嘎吱作响，“小鱼回来了吗？”苍老嘶哑的声音在隔间响起，紧接着是老人下地的声音。

苏小鱼放下东西关好门转过身，满头白发的阿嬷也蹒跚地走到了门厅。佝偻的身体倚着墙，浑浊的眼定定地看着她，隐约的有光闪现。

“阿嬷，我回来了。”吸吸发酸的鼻子，苏小鱼撑起笑脸啪嗒打开灯。

年迈的老人仍如长了根的老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直到她渐渐走近，倒映进眼里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满是皱纹枯瘦的脸才有了舒心的笑容。

“是我的小鱼回来了。”干瘪的嘴发出欣慰的轻叹，枯枝般的手颤颤巍巍地搭在苏小鱼递上去的手上。

“阿嬷是你的小鱼回来了，你先回床上躺着去。”苏小鱼把着阿嬷的手臂，支撑起她大半部分的重量，架着她一步步地挪回卧室。

服侍好阿嬷躺下，她松了一大口气。阿嬷生病在床上都躺了好几个月，不敢相信刚才她居然能自己下床。苏小鱼站在床头，愧疚地垂下了头，

“阿嬷，对不起……”

她不应该只顾着替笑笑出头，就把阿嬷一个人扔在家里。她明明知道只要她没有按时回家，阿嬷就会着急得要死。

以前阿嬷身体还没现在糟糕时，有次冬天她贪玩很晚才回家时，就看见阿嬷杵着木棒站在巷口。寒风中，阿嬷冷得直哆嗦，一直看着无人的街道。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发誓会每天准时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