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程一平八点从云山出发，进入江州市区的时候已将近十一点。老李将车速放缓慢慢朝市委大楼所在地驶去。老李笑道：“书记，这次应该能见着潘书记了吧。”程一平老脸一热，除了去年冬月初从省委前往市委组织部报道时去拜访过潘书记，到云山工作后，几次路过江州阴差阳错的都没去向他汇报过工作。

市委大楼已经遥遥在望，老李将车靠边停下，程一平诧异的望着他，只见老李从包里拿出包里取出一灰色布包，慢慢打开里面包着一方墨砚，程一平觉得这墨砚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老李道：“书记，这是您上次从省城买的墨砚，说是买来送人的，后没送成。您没在问我，我就放在了家里，今天估计您用的着，我就带了出来！”程一平笑道：“我都忘了，不过估计这礼物今天难送出去。”

老李疑惑的望着他，程一平笑道：“最近我才知道，潘书记跟一般官员不一样，如果谁上门送礼，碍于面子他会收，但等你出门他会按你的礼物估值，返钱给你。这样一来二去，再没人让门送礼了！”老李拿着墨砚，笑道：“那送给其他领导？”程一平就笑：“你以为我今天到江州，是跑官买官来了？”

老李挠挠头：“不是，那这墨砚？”程一平道：“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到了你家里，见到你在教小圆圆练习毛笔字，还不知道你写得一手好字。这个东西你拿去吧。”老李摇头道：“不成，这不成！书记，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程一平笑道：“没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玩意就是个磨墨蘸墨的工具，拿去吧，我留着也没多大用！”

老李道：“谢谢书记！”将墨砚放入包里，发动引擎奥迪朝市委大楼驶去。

程一平来到市委一号家属楼门前，从屋里走出一身着白色衬衫，带着一副眼睛的男青年。见到对方，俩人几乎是同时喊出：“是你！”说完相对而笑。男青年是程一平上大学时通过张鹏介绍认识，党校学习期间结为好友的现任云化县纪委书记陶勇。陶勇上前给了他一拳，笑道：“在云山闹得挺欢嘛，这次我算沾你的光了。”

程一平疑惑道：“什么意思？”陶勇道：“还装？快进去吧！我在外等你请吃饭！”程一平疑惑的看了看他，脑里忽然闪过一念头，难道……，想跟陶勇问明白，可陶书记已经向自己的专车走去。程一平摇摇头步入潘书记家里。来到门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打开，来开门的是潘为民的爱人肖紫云。

程一平躬身道：“阿姨好！”逢年过节时，肖紫云曾跟潘为民多次上门去过张克石家里，见过程一平多次。见到程一平，肖紫云愣了一下笑道：“你是小程秘书吧，张书记来了？”说完探头朝外望去，程一平笑道：“阿姨，我去年已调到云山工作了，今天是来向张书记汇报工作的！”

肖紫云侧身笑道：“我想起来了，小雯这丫头跟我说过你，快进屋吧！”程一平步入屋里，疑惑道：“小雯？”肖紫云示意程一平在沙发客厅落座，答非所问道：“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喊老潘。”给程一平沏了茶，转身向二楼走去。程一平端起茶水轻抿两口，不到三分钟潘为民跟肖紫云走了下来。

程一平起身道：“书记好！”潘为民微微点头，看了看他道：“跟我到书房来。”程一平拿起公文包跟在潘为民身后上了二楼。步入书房，程一平在潘为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潘为民拉开书桌抽屉，从里拿出一包香烟撕开掏出一根，在程一平对面的沙发坐下，看了看程一平，将撕开的香烟扔在茶几上，说道：“要吸自己拿。”

程一平笑着拿了一根，掏出打火机起身先给潘为民点燃，自己的却没点。书房门推开，肖紫云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见爱人又在吞烟吐雾，肖紫云笑道：“程书记，你们当领导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老烟枪？”程一平起身接过茶水，有潘书记在这问题他不大好回答，好在肖紫云并没有再问，将茶水放下后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潘为民，随即退出。

潘为民吸了一口香烟，说道：“云山今年因旱情受灾的地方多不多？”程一平道：“云山境内除银都，沧河没受多大影响，其他乡镇都有不同程度受灾，其中青山、平安、建丰这三个地方受灾情况最为严重，平安镇有几个村的群众出现了饮水困难，靠着县里发放的矿泉水……”当下将近段时间云山抗旱救灾初步取得的成效向潘书记一一做了汇报。

程一平的汇报实事求是，有一说一，对存在的困难不遮掩、不回避。抗旱救灾工作初步取得的成绩也做了汇报。听程一平汇报潘书记偶尔点头，不时拿着笔在笔记上记着，偶尔插话询问。

听程一平讲完，潘书记微微点头：“你在平安镇党委会议上的讲话，思路是对的，就这么去做！上星期农业部、民政部等部门派出工作组到南滇省指导抗旱救灾，实地调研后给当地同志的指导意见跟你的思路相差不大，就这么去做，把抗旱工作做好，做实。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云山这几年的粮食产量跟其他几个县相比都排在了前面。今年对农业生产的扶持力度你们还要加大，力争再创丰收。”

程一平点头道：“书记，我记下了！”潘为民接下来又问了西郊旧城区民众因为住房被强拆到县委大院上访、于大伟贪腐等其他工作，程一平一一做了汇报。这次汇报花的时间有些长，差不多花了近一个小时。听他汇报完，潘书记盯着他大概有两分钟没说话。程一平面色平静，目光平视着潘为民，他明白自己所做的没错，无论是对鸿发公司的处罚，还是处理于大伟时，和王军周家杰等人的明争暗斗，他都秉着一颗公心没为自己谋过私利。

潘为民看了他一会儿起身从书桌抽屉拿出一个黄色文件袋，放到茶几上问道：“这东西你从哪儿得到的？”程一平看了下文件袋，已分辨出这是上周市纪委工作人员找他谈话当晚张县长上门交给自己。当下将那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潘为民冷哼道：“当这是什么，投名状？党性原则哪儿去了？”

程一平想替张启明辩解几句，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能想到的市委领导会想不到？潘为民将文件袋扔到一边，拿起茶水抿了一口，说道：“昨天与其他同志商议后，市委决定对你们云山的主要领导做一下调整，张启明同志不在担任云山县委副书记、县长职务，另有任用。市监察局局长贺文强同志调任云山县人民副县长、代县长。”

贺局长那天跟着纪委张书记到云山宣布对王军、周家杰双规时程一平见过一次，五十二三左右年纪，很有威势的一个老人，头发半白，身材精瘦，双目炯炯有神。程一平沉吟了一下问道：“书记是谁？”潘为民看着他，冷哼道：“怎么，还没上任就想撂挑子？”程一平怔住，刚听到潘书记说张启明另有任用，本以为自己有可能到县政府主持工作。但潘书记随后又抛出了贺文强，他便死了心。

没想到峰回路转，市委却是让自己去挑县委书记这份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