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崔静的话，老李将车速放缓。于大伟侧头顺着崔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顿时变了，侧头往程一平、雷明仁看去，两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小河对面就是上宅村，阳光下只见村民提着水桶围着镇上运送饮用水的卡车嚷着什么。卡车边上站着三个男青年，两个男青年嬉笑着把从车上拿下桶装矿泉水倒入水桶里。

另一个光着膀子的男青年待俩人将水桶倒满，抓起水桶举过头顶往下一倒满满的一桶水顿时沿着男青年的身体留了下来，男青年惊喜的大呼着。老李将车靠边停下，于大伟不知是紧张还是天气热的原因，头上冒出了汗，或许两者兼有之。程一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拉开车门第一个走了下去，雷明仁沉着脸紧跟其后。

于大伟掏出纸巾擦擦汗，朝崔静等人笑笑，跟着下了车。派出所的民警已下车在边上候着。平安镇派出所所长万建新上前道：“程书记，你们这是？”程一平淡淡道：“到对面的村子去。”万建新道：“石桥在河上游……”程一平没理他从公路边小道走下，向河边走去。万建新朝几个民警道：“你们留两个人，把车开到对面村子去，其余的跟我来。”

老李紧跟程一平身后来到河边，河水已经见底河中间七八个如凳子般大小的鹅卵石露出水面列成一排直达河对面。老李蹲下身子正要解开鞋带，程一平道：“你做什么？”老李道：“鹅卵石有些滑，我下水扶着您吧！”程一平笑道：“你忘了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的！”说完向河中的鹅卵石迈出了脚步。

老李急道：“程书记……”话说一半老李便住口不说，只见程一平迈开步子健步如飞不到半分钟已经到了河对面，老李脸上露出笑容，迈开步子紧跟着过了河。后面赶来的万所长回头看看走小道赶来的雷明仁和于大伟俩人，又看看迈上石阶的程一平，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色。刚下到小道一半雷明仁气喘吁吁的道：“万所长，你先过去吧，保护好程书记的安全！”

万建新朝后面的几位民警道：“一会两位领导过河时，记得扶着点。”一位民警低声道：“程书记过河时，也没见要李师傅扶着。”万建新瞪眼道：“嘀咕什么呢，记得保护好领导！”几个民警应声道：“是！”万建新吩咐完，忙赶紧过河朝程一平赶去。雷明仁和于大伟气喘吁吁的赶到河边，直到程一平等人走过石阶消失在视线里，雷明仁朝几位民警道：“幸苦同志们了！”民警们口中连连道：“为领导服务是我们的荣幸……”蹲下身子解开了鞋带。

程一平一行人过了石阶，走过田边小径，来到村口围观人群外围，只见光膀子男青年大声道：“老少爷们，我知道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无非就一个，就是把矿泉水扛回家。可这水是县里发的，不是我老于家的。今年我们云山旱情严重，别说农业生产用水了，就是饮用水也成了问题。对此县里下了文件，桶装矿泉水50元一桶！想要的拿钱来吧！”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道：“三子，前几天不是才四十五嘛，怎么今天涨到五十了？”光膀子男青年道：“李大爷，您老人家不知道啊，现在光我们云山本地的饮用水根本不够大家喝了，这水是县政府从市里面拉来的，成本提高了价格自然得跟着涨！”程一平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没料到由县政府统一调配从银都、沧河等矿泉水厂运来向偏远地区农民群众免费发放的饮用水居然成为了某些人敛财的资本，这些人打着县人民政府的牌子愚弄民众，真是胆大包天。

程一平向民众看去，只见围观的群众一小部分人，已经开始从兜里掏钱。站在前牌的十几个小孩舔着干裂的嘴唇，盯着车上的矿泉水，暗咽口水，眼里露出渴望的目光。光膀子男青年见大家磨磨蹭蹭的就是掏不出钱，眼珠一转抓起旁边刚倒满矿泉水的水桶双手举起从头上淋了下来，嘴里大声道：“真他妈的痛快！老二、小波你两也来冲冲，他妈的用矿泉水冲凉就是痛快。”

旁边的两青年兴奋的应道：“好嘞，三哥！”说话间又将两瓶桶装矿泉水包装撕开，正要把水倒入水桶时，跟在程一平身后的平安派出所所长万建新大声喝道：“住手！”光膀子男青年转过头看到万建新和程一平，怔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万所长啊，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个穷旮旯的地方来了？”

万建新喝道：“于光三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县里发给村民的饮用水，你拿来冲凉还私自贩卖给村民，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法的！”光膀子男青年撇撇嘴，朝围观的民众道：“水不卖了，大家回去吧！”万建新望了望程一平，程一平微微点头。万建新挤过人群来到场地中央，大声道：“乡亲们，这水是政府免费发放给大家的，大家尽管过来拿。”

围观的群众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不知该信谁的不过听到能免费把桶装矿泉水扛回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涌现出了激动的神色。光膀子男青年脸上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叫道：“姓万的，叫你一声所长是看的起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有本事你来抓我啊！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我叔叔撤了你的职务！”

程一平脸色一沉，挤过人群来到车前从车上拿起两三瓶散装的矿泉水，转身回到人群边低下身子朝站在前排的小孩温和的笑道：“小朋友，来叔叔给你矿泉水。”光膀子青年见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未经自己允许竟敢拿着矿泉水分给村民孩子，大怒道：“你谁啊？想死是吧，老子成全你！”

朝身后挥挥手，和两个男青年操起地上的木棍朝程一平冲了过去。来到程一平身后，举起木棍朝着正低头把矿泉水分发给孩童的程一平头部狠狠敲了下去。气喘吁吁刚刚赶到的雷明仁和于大伟正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于大伟大声喝道：“三子，住手！”可是已经晚了，只听“砰”的一声响起，光膀子男青年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双手捂着小腹倒在地上。

原来男青年的木棍朝程一平袭去时，老李已来到程一平身前，男青年木棍挥出，老李右足猛地抬起，右足后发先至，正中男青年小腹，男青年被踢得倒飞而出，落在地上。男青年忍着痛想翻身爬起时，头顶响起一个人声道：“别动！”抬头一看，万建新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男青年脸上现出了惧意。万建新从腰后掏出手铐扔在地上，冷冷道：“自己带上！”男青年转头看到气急败坏于大伟，大声喊道：“叔叔，救我！”原来光膀子男青年正是于大伟的侄子于光三，人称“三子”。于大伟脸上阴晴不定，脸色转换了几下满脸堆笑的来到程一平身边赔着笑道：“程书记，这是我侄儿，一切都是误会，误会！我马上叫他跟您道歉！”

程一平将手中的最后一瓶矿泉水递给一名小孩，侧头扫了于大伟一眼，转身走向卡车淡淡道：“这样的村霸，要认真调查一下。”万建新心里就叹口气，程书记虽然是很随便的一句话，但已经用“村霸”给三子定了性，三子算是在劫难逃了，更不知道会牵涉多少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