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舒晋遥望南向的山河。

离苍鸾启程已经将近一月,也差不多抵达北僚。郦军前线已悄悄的部署完毕,匈奴的兵马也整兵待发,舒晋现在只需等苍鸾刨坑自埋。一旦苍鸾拿下有鱼,郦军即刻攻破太朝关,他有备无患,苍鸾定措手不及。

越是水到渠成之时,舒晋越是心绪不宁。这于他而言,可谓是一场铤而走险的战争,他有三大惶恐,一慌王阳万变,二慌匈奴太强,三慌封淡淼使诈。他想着想着,眼前恍如出现刀山火海,无数的火舌朝自己扑来,吓得他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在这纷纷扰扰的年代,谁不是用生命在赌博。

“报郦王,大事不好了。”远处太监匆匆跑来,神色焦虑万分。

舒晋的心如紧绷的弦“砰”的一声断开,正当他惶恐的关头听到坏消息,叫他如何不崩溃。身边的太监连忙扶住他,怕他跌倒。

舒晋扶住身旁的石柱,凝了凝神:“说。”

“陛下以郦王你投敌卖国之罪,前来讨伐。”太监含着眼泪跪趴在地上,颤抖地举起一卷罪状,“这是陛下诉郦王的十…十宗罪。”

十宗罪…果然是变数。舒晋瞪着惊恐的双眼,连忙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太监,手忙脚乱地打开卷轴:勾结匈奴意图谋反、挑唆天子以灭诸侯、私挪朝廷户籍、暗通朝廷命官、私凿骊山断天子龙脉……

封淡淼此时也急忙赶过来,禀报舒晋道:“没想到晏军半月之前已经暗地赶来,现在郦关外估计有二十余万兵马。”

众臣听罢纷纷惶恐不安,滔滔大骂起来。“陛下怎能说杀就杀,毫无天理!”“臣看陛下是觊觎郦地久已,妄图取郦王而代之!”“陛下如此心急,勃勃野心昭于人前。”

凡天子欲诛杀王侯,必先昭发檄文,苍鸾此次居然是军队与檄文同到,军队已抵达郦关外,生生快了舒晋一步。苍鸾这一招先斩后奏令舒晋差点分寸大乱。

“无中生有,妄加罪名!”舒晋眼中透露出凶煞,竭嘶底里地怒吼了一声,将卷轴扔出高台。

勾结匈奴他不否认,怂恿苍鸾诛候也不假,可私挪户籍别人虽是不知,但他清楚是汝军所为,而私凿骊山更是跟他扯不上一点干系。卷轴上字字承载阴谋,他能想到苍鸾提防着自己,可没想到苍鸾也筹谋已久,并且先发制人。

舒晋急急喘着大气,询问道:“晏军何人挂帅?”

封淡淼:“挂帅的是赵盛,苍鸾最得意的下手,若只是赵盛也不足为惧,可怕的是王阳作军师,一同来了。”

“王阳?”舒晋闻虎色变,倒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摇着头,王阳都来了,岂不是要置他于死地。“王阳不是同苍鸾去北僚了吗?”

封淡淼虽然焦急,但行色沉稳:“现在看来只是幌子,苍鸾用这招声东击西,如此班班势必要覆灭晋郦。”

舒晋不禁心悸,设计别人到头来竟误伤自己,没想到苍鸾的重心根本不在北僚而在晋郦!他一气之下呕出血来,双腿发软,摇晃着身子欲倒下。太监立马伏在地上,让舒晋坐到自己背上。

苍鸾如此匆匆,看来心情不比自己轻松。舒晋捂着额头沉思,越是慌乱的时刻越是要冷静。舒晋心底盘算着两军的实力,不知苍鸾还有没有剩余军马,现在当务之急是催匈奴立刻从正北方进攻鹿州,或者是令匈奴当即去北僚截杀苍鸾,这样胜算依旧。

“丞相!”

丞相连忙走到舒晋身旁,俯首道:“郦王有何吩咐。”

舒晋抿了嘴,用衣袖抹掉嘴边的血渍,冷下目光说道:“替本王拟一道陈情书,本王说什么,你写什么。”

“是。”丞相执起笔。

“臣无罪过,概陛下污蔑臣妄图吞并晋郦。臣无反心,可陛下之行赶尽杀绝,天理难容,待臣数陛下十宗罪,告之诸侯,以求公道。皇罪一:谋杀宸王,残害忠良;罪二:举假郦王,越俎代庖;罪三:屠杀徽城男丁,致百姓家破人亡;罪四:妄加臣罪以灭晋郦……”

丞相颤着手,不敢写下去,吞吞吐吐道:“郦王,这可是大逆不道。”

“写!”舒晋狠狠瞪了丞相一眼,“陛下逼我至此,你竟还有怜悯之心?”

丞相听罢,铁下心来写下去。

舒晋转向封淡淼:“王阳是我计划之中的变数,我要你成为他计划之中的变数。在晏军发起进攻之前,我不许你的消息泄露出去。本王信你,三十万郦兵任你部署,无需来禀报本王。”

“末将遵命。”封淡淼转身离去,好去调兵布阵,刻不容缓。

丞相走到舒晋身旁,心有不安道:“郦王,这样怕是不妥。兵马乃国之根本,将军心向不明,万一故意战输,晋郦岂不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