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讨论了三天,最后确定了舒晋乃晋奴,书信正在传报朝廷的路上。在未得到苍鸾首肯之前,舒晋还不能称王,群臣则以郦太子尊之。

丞相与舒晋畅谈了一天,眼下夜幕降临,丞相才有离去之意。丞相辅佐先王多年,对舒晋也格外用心,此番长谈一来了解舒晋生性志向,二来慰问舒晋这些年不如意的生活。舒晋的学识和气质并没有让丞相失望,丞相唯一不甘的是,太子奴竟然被尉矢那小痞子占了便宜,怒得他快“离地三尺”。

尉矢躲在树丛后等了多时,终于等到老头离开,他才鬼鬼祟祟地窜进舒晋的寝殿。十多天没见到舒晋了,他脑子里有一堆问题,得好好审审那个心机婊。

舒晋坐在榻上饮了一点酒,心里筹措着一件事,这时尉矢忽然破窗而入吓了他一跳。舒晋放下酒杯,抬眼看了神经兮兮的尉矢,不悦地说道:“有门你不走,患得患失成何体统。”

“你以为我不想走大门?”尉矢颠了颠身上的灰尘,走到榻上坐下,随意拿起桌上盘子里的水果,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舒晋这会才看清尉矢脸上有扇巴掌的痕迹,不痛不痒地问道:“被谁打了。”

“丞相,”说起来尉矢就恼火,不是说好的不打脸吗,老头不讲信誉。

“他为什么打你。”

尉矢忽的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嬉皮笑脸道:“跟丞相他老人家犟了几句嘴(笑话,我会告诉你我跟丞相坦白了吗?)。”

舒晋竖直腰盘坐着,微微低头,模样像个被惩罚的小孩。“大晚上你来找我做什么?”

“喏,名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来问你…”尉矢吃完一个水果抬头看舒晋,却见舒晋低着头,伸手抬起舒晋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那赝品是不是你杀的?”

“正如太医给出的验尸结论所诉,摔死的。”

尉矢不相信的凑近了舒晋,严肃地凝着舒晋双眸,他非常确定舒晋这会子在撒谎。舒晋那日执意独身前往,冥冥中似乎已经料定赝品会出事,所以才毫无畏惧。

“你甭跟我说太医的结论,那都是说给百姓听的,庞太医可跟我讲过了,赝品胸口上挨了致命一脚。”

舒晋语气幽怨,却不令人察觉:“他要玷污我,不允我蹿一脚吗?”

尉矢是有事说事的人,天下人都可以隐瞒他,唯独舒晋不许。此时此刻逼舒晋说出实话,他心底的感受是讽刺的,真相是什么他无所谓,就算确是舒晋一手策划的谋杀,那也是赝品咎由自取,他失落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居然到了窜端匿迹的地步。

“血迹一直从床中央染到床沿,你蹿他的时候他已经失血不止,莫非他自己趴到床沿上,任头部向下流血身亡?”

舒晋不假思索,以眼神回击尉矢:“是。”

尉矢掐在舒晋下巴的手力劲更大了些,“你狡辩。”

舒晋冷凝尉矢几秒,然后罢开他钳制自己的手,起身向内寝走去。“我困了,不想跟你解释这些。”

刻意回避?尉矢连忙跟上去拦住舒晋:“你是不是对赝品下毒了?”

舒晋冷哼了一声,觉得尉矢胡搅难缠,反问道:“那太医可查出有毒?”

“那他怎么可能被你蹿到吐血身亡。”

“那是因为他喝了太多的酒,筋脉石化。”

“太监说当时寝殿里只有十斛酒,太医确定,以赝品的体质,就算全部喝完也不至于筋脉石化得不看一击。”

舒晋又默定了几秒,声音细微道:“既然你执意这么想,没错,他是我毒杀的,你想要的答案不过这些,我说了,你可以走了。”

“毒药在哪?你进殿前被搜了身,你知道寝殿中有毒?”

“那太医可查出寝殿里有毒?”

“所以我才来问你,除了你,谁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你爱走不走。”舒晋说完再没有理会尉矢,自个熄灭了灯烛,脱下外衣蜷进被子里就睡。

尉矢心头是一团怨气,知道自己触怒了他,知道他是一定会生气的,但纵使知道他会生气,他还是犯了他,做这样的牺牲最后连个结果都没得到,确实叫他烦闷。估计舒晋一个月不会搭理自己了。既然已经闹僵了,不如来个痛快。

尉矢从怀里取出梨荷香,轻手轻脚地倒进香炉。这是赝品寝殿里余剩下来的香,如果舒晋在进殿之前就知道里面有毒,那么他唯一能知道的毒物只有他亲手调制的香料了。如果香料有问题,舒晋一定不会承受此香。

梨荷香一燃就飘散出轻盈的香味,尉矢嗅了嗅,仿佛有一道甘甜的泉水从鼻腔进入味蕾,从味蕾蔓延全身,令他身心舒缓下来,还伴着一股淡淡的醉意。尉矢扬长了声音:“嗯,这梨荷香好香,闻着心暖和。”

外面看舒晋并没什么动静,但被子里舒晋已紧紧捂住了口鼻。

尉矢纳闷起来,舒晋居然没有反应,那梨荷香没问题?或许原本就没什么问题吧,如果有,那赝品早该出事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