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颜一怔,沉默。亦等于默认。

余振国住院之后,路颜求胜心切,揽权之时,余振国的那些部下便如眼中钉,肉中刺,她不拔不行。

王川,只是众多钉刺之一。

他作为不多,为人却圆滑,常在低下做小动作。

劳动合同时间确实已经过了,只是路颜留了个心思,没有让人通知他续约,只等倒时拔刺后,再做解释。

外人不明白内情,只会着眼证据,必不会留下把柄。

万事做全,终有疏忽,今天,便是那个疏忽显露出来的后果。

黎井笙早猜到,若是那份合同没问题,王川断不会来闹,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赶出公司的。

黎井笙说:“我知道你怕余振国会东山再起,可你也想想,余振国今年已经快要八十高龄了,哪还有力气回来和你争,就算是回来了,过了三五年,蒋氏不还是你的,你急什么?”

路颜看看他。

急什么……大概是急着想摆脱他?

黎井笙想到这里,面容渐渐冷却,“你终究是火候太浅,布网,不能着急,布不好,鱼没捞到,倒是把自己拽进河里了,你就算是因为我,也该把这件事想清楚了再做。

“还有,既然要解雇人,善后工作是必须要做好的,今天早上王川就到蒋氏过吧?那时,你为什么没有找他好好谈谈,人为财死,他今天来闹,为的不就是一个‘钱’字么?你给了他,便少了一个麻烦。这次,只能让你吃一堑,下次有什么事情,你得自己抗了……”

路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点头。

从头回想起来,他的话,没有一句是不对的。

黎井笙看着她的模样——鼻头红红,眼皮垂着,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黎井笙想到刚刚那一瞬间,她眼眶红着,眼含水雾的样子,心底又升起了一层暖意。

那一刻,也许……她是在担心他?

他想他应该能够肯定。

路颜纠结着双手,手指被她绕了一圈又一圈,心里还在打算着,这件事情之后,如何善后,还有他……她该如何补偿。

黎井笙动了动,撑起身子,骨节分明而干净的手指勾住她的柔软手指,握在掌心。

路颜抬头,他终于,可以看到她的眼睛。

媚眼中,眼睑的泪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里面,有倔强,还有……歉疚。

他并不需要她歉疚,却不代表不希望。

他笑了笑,摩挲着路颜的掌心,声音变得轻些,缓些,“没事了,这件事……明天就能处理好,我的伤,也没事的,刚刚医生不是说了么?更重的伤,我都受过,那伤口,昨晚你还看过,摸过的。”

路颜微微一顿,意会了他话中的含义后,脸幽然涨红。

却心里,难过,一丝不减。